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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锦宸在雨夜中狂奔,地下的泥泞溅了他一身,雨水和泥泞沾身使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沉重,可他依旧不管不顾的朝前跑着,慌乱和害怕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脏,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你别走……不许走,别离开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求你……”
任由他多么痛不欲生,喊得嗓音沙哑,前面那个女子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全身泛着寒气,心痛到麻木,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又仿佛已经彻底粉碎了,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但雨水淋了他满身满脸,似乎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流泪,他想,她若是看见了,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停下来,会不会安慰他?
但是她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或许听见了,却从未回头,依旧一直往前走,他真的追不上,他拼了命都追不上!
“薛锦宸,薛锦宸,醒醒……醒醒……”
林亦书未施粉黛的脸上隐含担忧,坐在床边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子和紧绷着的脸,他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牙齿紧紧咬着,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地冒,林亦书拿下放在他额上的帕子,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烫手,他已经睡了两日了,汤药灌了十几次,都灌不太下去,烧一直不退,大夫说再不醒就很危险了,毕竟三日未进过食了。
小丫鬟又将新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林亦书接过,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朝他嘴里喂,可奈何他的牙齿咬得死紧,汤药全部顺着他的唇缝流了出来,林亦书赶紧拿手帕给他擦干净,她愁眉紧缩地看着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想再看见第四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心一横,她拿着碗轻轻吹了吹,喝下一口苦涩的药,含在嘴里,在小丫鬟的惊诧的目光下,她双手抱着薛锦宸的脸,低下头,将嘴里的汤药全部送进了薛锦宸的口中。
过程意外的顺畅,薛锦宸的身子似乎也没之前颤抖得那样厉害,脸上也有所缓和。
林亦书就以这样的方式将一碗汤药顺利给他喂下,一旁未经人事的小丫鬟早已看得满脸通红,上前去接药碗的手都是软的。
但她还是象征地问了林亦书一句:“夫人,需要给少爷喂点肉粥吗?”
林亦书嘴里苦得发麻,“拿一碗来吧。”
“是。”
薛锦宸的噩梦渐渐变为了美梦,他梦见天空突然一片晴朗,阳光透过层层白云照耀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驱散了他全身的寒气,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回来了,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依偎,她眼角眉梢都含着温和的笑意,她主动吻上了他唇。
如果这是个梦,他希望自己永远别再醒了,就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永远不要有人来打扰……
又是两日过去,薛锦宸还是未醒,林亦书每日都亲口喂他喝药喝粥,高烧渐渐退了,可人就是不醒。
她开始以为他是装的,请大夫来瞧,大夫却说,他陷入了一种深度睡眠,本身不愿醒来,但一直睡下去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林亦书这几天都心烦意乱,对账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林木去打理,她则整天守在薛锦宸身边,想方设法的想叫醒他,可是几乎所有的方法都用遍了,他就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小丫鬟端着肉粥进来时,吓了一跳,只见平日里沉着稳重的夫人此刻坐在地上,背靠在紫檀架床的床脚,双手抱膝,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整个人一动不动,颇有些颓废。
她赶紧将碗放在了桌子上,上前去叫她:“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林亦书回过神,叹了一口气:“小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小环知道她在愁什么,思索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奴婢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姑父去世时,姑姑哭昏了过去,然后睡了半月没有醒,后来奴婢的爹不知听谁说了个法子,每日让我们不断在姑姑耳边念叨‘小宝快被淹死了,你快醒醒去救他呀!’然后有一天姑姑就被吓醒了。”
“哦,对了,小宝是姑姑的儿子。”
林亦书看着她,“说出他最害怕的事么?”
小环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嗯,应该是的,后来大家都问姑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姑姑说她的梦中有她的夫君和小宝,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然后大家问她怎么又醒了,她说,梦里的小宝突然不见了,她听见有人在喊小宝快死了,她心一急,猛地惊醒,她的夫君已经过世,她一直活在梦里。”
“南柯一梦么?”林亦书喃喃道。
小环赶紧劝道:“夫人,地上凉,快快起来吧。”说着便弯下腰去搀扶她,她可是薛家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倒下了。
林亦书在她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转过身看着依然睡着的薛锦宸。
“你退下吧,这半年你的月钱加两成。”
小环看着夫人的背影,心中高兴坏了,在薛府做事,月钱本就不少,再加两成,对她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了!眼看就快过年了,她可以给小宝和姑姑还有阿爹阿娘买新衣裳了!到时候村里的人们都会夸她勤快能干,能挣好多好多银子!
小环轻轻带上了门,下去更卖力地干活了。
林亦书坐在床边,药也不喂了,她看着薛锦宸的脸发神,她在想,他怕什么。
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她曾让他去书院念书,结果没过几日,他便和书院其他几个公子少爷打了起来,那时的他才十四岁,什么武功都不会,空有一身蛮力,一个人跟三个同龄人打架,回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好多淤青,可他就是倔着不让大夫掀开衣服上药,那时薛万明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了,心中虽对他不那么喜欢,但说到底也还是将就的,后来还是她去劝了半天,他才肯让她上药。
她问他打人的原因,他憋了好久才肯跟她说,他说,那些人到处说她这个女人是灾星,害死自己的娘还去害薛家人,他一生气就跟人打了起来。当时她听到他这么说时,先是惊讶于他的态度,本想责罚教育他的心也渐渐平息了。
从小到现在他都不爱与人接触,他不愿去书院,她只好请了个温润的教书先生来府中亲自教他,可没过几日,那名教书先生就匆匆来向她请辞,走时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知道薛锦宸不好管,却没想到性子这样野,于是她只好将他关在书房,她在对账时,她就让他在一旁自己看书,她本以为他不会静下心来看,但意外的,他很安静,而且每次她忙完时都会考他,他竟也能全部答上来,他很聪明,记性很好,如果他愿意,算账甚至是考取功名根本不在话下。
可他就是不愿意,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给她闯祸。
这些年他惹过不少事,都是她替他去摆平的,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他,他让她整日整夜不得安生,但有时候,她又很心疼他,没娘疼,爹又不认,后来薛万明是认了他,也只是因为薛文轩病死后,他是他唯一的血脉了。
她回想了很久这些年和薛锦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平日里看起来天真烂漫,实际上性子阴暗又极端,那双充满异域色彩的美眸中隐约可窥见深不可测的城府,他似乎并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直到她回想起数月前,薛锦宸十七岁生辰那一晚,颤着声音向她许下的愿望。
她突然醒悟过来,但心底又隐隐害怕起来,她似乎承担不起这个少年执着深沉的感情和敏感脆弱的心。
她叹气,终是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薛锦宸,你若再不醒来,我就随王爷去京城了。”
没动静。
“我走后,薛家就交给你了。”
梦中的薛锦宸听到了女子耳边呢喃的话,她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可怕,他看着女子冷漠走远的背影,瞬间惊醒,浑身冷汗。
林亦书看着猛然睁开眼睛的薛锦宸,吓了一跳,因为她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这动作似乎……有些暧昧。
薛锦宸被吓得直喘气,看见眼前的情景,先是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直到女子坐直了身子,说道:“终于舍得醒了。”
“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身子还有些虚,声音很小很轻,想着女子刚才的举动,他的脸上又兴奋的浮起两团可疑的红云,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突然好了许多。
“柳莺儿的事,你,”
“我错了……”他及时认错,漂亮的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怪他生得实在是太好,无论怎样的表情都能撩人心弦,令人不知不觉沦陷于这样的美貌中,似乎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都是应该值得被原谅的。
“有时候,你要学会宽容,心胸狭隘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次的事就是一个教训。”但她依然会教育他,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薛锦宸觉得其实自己一点都不狭隘,从小到大,那么多人辱骂他、轻看他,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是在遇到关于她的事情上,他就会变得极端,变得易怒易妒,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无时无刻都害怕失去她,害怕哪一天她弃自己而去,害怕她厌恶他,害怕别人抢走她。
她成了他心中的魔障,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也不希望被救赎。
林亦书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知他听进去没,转身去拿桌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喂他。
他顺从地喝下,心中默默希望自己这病再病久些,那样她就会一直一直照顾他,就像曾经照顾他大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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