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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垨业,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工作,现在该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他嘴角翘起来,一边开车,一边说:“想吃什么不用客气。”
他说叙旧,立萱以为不会离开符阳,直到他把车开上高速,立萱问:“那我们去哪里叙旧?”
他戴上蓝牙耳机:“我给垨真打个电话,他见到你也一定很开心。”立萱忙说:“不用叫他,就我们两个。”垨业不解地偏头看她,立萱说,“认真开车。”随后,车厢里一阵沉默。立萱清了清嗓子,说,“锦一结婚那天,我们见过。”
“见过?”垨业不相信,这几天,他没有听垨真说过。
立萱说:“他跟许摘星一起去的。”垨业问:“垨真跟你说了什么?”立萱说:“没有,什么也没有说,那天我们没有打招呼。”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垨业问:“什么意思?”立萱咬了咬唇说:“他像不认识我一样走开了。”垨业说:“怎么可能?”
“反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别说这些了。”立萱说,“要不,我们去吃烧烤,我打电话叫志琪出来。难得去市里,一定要叫上她,要不然她又该说我不重视她了。”
他们重新上路,立萱想了想,问:“垨业,你们公司有没有适婚的单身男士啊?”
“你想干吗?”他看了她一眼,立萱觉得这一眼别有深意,忙说:“不是我,我是想给志琪介绍个男朋友。她现在虽然腿脚不方便,可是好歹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作家。”垨业说:“我留心看看。”
后来他们下了高速,直奔信义医院。垨业说:“锦一说想见你。”但垨业只让她待在车里,他给锦一打了电话,“人到了,可以出来了。”立萱问垨业:“叫我过来做什么?”
陆锦一从医院大门出来,并肩出来的还有垨真跟许摘星。垨业的车很显眼,垨真一眼看到他。他愣了一下,走近了一些,望着车里面的立萱。垨业跟陆锦一约好时,并没有想到许摘星会来,好在垨业在金九集团摸爬滚打几年,是个滑头的,问她:“今天没上班?”
陆锦一观察着垨真,他这期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副驾驶位上的立萱。
许摘星说:“本来要去的,垨真说要来医院,我正好给妈妈拿点药。”她对垨真笑,垨真偏头又望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许摘星也看到了,但隔得远,“垨业,你有朋友在?”立萱觉得自己应该下车,垨真问:“什么朋友?”
立萱又坐正了身子,别说立萱,垨真这样一问,垨业一时也讷讷无语。
直到垨真跟许摘星离去,陆锦一方对立萱说:“是我让垨业叫你过来的。”立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锦一说:“我怀疑垨真在隐瞒病情,他问郭医生要了帕利哌酮缓释片,这是精神药剂。”垨业忙问:“不是说已经康复了吗?”锦一说:“我今天对他做了例行检查,没有任何异样。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垨真好像没有看到你,婚礼上是这样,今天也这样。”
立萱有点啼笑皆非,证实他讨厌她,对她视而不见?
就一个阿斯贝格症候群患者来说,垨真的表现相当良好,但是陆锦一总是觉得哪里出了岔子。虽然业界对阿斯贝格症候群的形成起因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他们异于常人,没有同理心,木讷而警戒,但是陆锦一却总觉得阿斯贝格症候群的患者比正常人更加敏锐,感觉功能的放大,使其变得更加敏锐,而上个月医学界的报告也有类似参数,《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刊文称,自闭症患者能接受到一个更加强烈的世界。
“所以?”立萱没想到陆锦一在学术上会有这么深刻的见解,陆锦一说:“所以,自闭症社交障碍并不是因为社交能力有缺陷,而很有可能是由脑内信息过载导致的。”立萱咳嗽了一声,虽然垨真在某些事情上的确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但是陆锦一这样一说,他突然变成了外星人似的。
立萱问:“那他怎么不认识我了?按‘强烈世界论’,他不是应当对我更有感触才对吗,至少……至少……”至少他曾经那么腻着她。陆锦一说:“我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我才叫你过来,我想观察垨真的反应。”立萱说:“垨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陆锦一想象不到,垨真把立萱忘记了?不可能,例行问话里,他提到过立萱的名字,他看到他的目光垂了下去,可是他怎么会对立萱的出现没有一点反应?陆锦一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垨真不像是没有看到立萱,他跟垨业说话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他虽然在跟垨业说话,可是目光却是落在立萱身上的。
深夜,陆锦一又把马克拉姆夫妇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的论文研究了一遍,直到破晓,他打了一个盹,不得不赶到医院上班。九点钟的门诊楼已经是人山人海,走廊挂着的电视里正在报道本地新闻。警察昨夜抓住了几个飙车的年轻人,问他为什么时速120码闯红灯,年轻人摇晃着身体,说:“不知道。”记者说是因为吸食了冰毒。陆锦一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抬头看着新闻报道,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门诊楼,在住院部找到郭医生,说:“把帕利哌酮缓释片的副作用告诉我。”郭医生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快速翻看着。
陆锦一在门诊楼外给垨业打电话,电话一通,劈头就问:“垨真在哪里?他的电话没有人接。”但垨业的电话也是助理接起来的,说垨业在二楼跟西班牙人开会。助理说:“不过早上他们是一起进去开会的。”陆锦一问:“垨真也在?”助理说:“在,因为倪先生说他擅长西班牙语,所以他也要去。”助理还没有说完,陆锦一已经挂了电话。助理觉得有点奇怪,便到二楼去找垨业,会议已经开始了,她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垨真与垨业坐在会议桌的尽头,有个老外滔滔不绝地讲着PPT。
讲PPT时会议室里熄了灯,立萱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垨真一直看着她。奇怪,他昨天对她不理不睬,这个时候却一直盯着她看。可立萱不能分心,直到西班牙人说完,她开始翻译大意给在座的几位参与人听。她一出声,才说了一个单词,垨真手里的文件就掉到了地上。众人望向他,在PPT的荧光下,他的脸色有点青白,说:“工业园区前面的发音是Parque。”立萱脸上一红,他说的是对的,她的发音一向不怎么标准,可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纠正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萱不得不重复了一遍,他又说:“Parque。”
立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几年不见,他跟她说第一句话,就帮她纠正发音了,真了不起。
垨业这时也发现了垨真的异样,他叫了一声:“垨真!”
但垨真充耳不闻,他站了起来,走到立萱的面前,目光在她的眼与肩之间游移。立萱没敢动,因为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碰碰她。太突然了,因他站起来的举动,整个会议室变得诡异且安静,垨业说:“垨真!”
垨真抬起眼看了立萱一眼说:“真的?”立萱不解地望着他。他问她:“真的?”立萱问:“垨真,你在说什么?”她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陆锦一大喊:“倪垨真!”几乎是同时,她触到了他的手,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以一种她想象不到的力道紧紧握住。
初夏的阳光透过隔热玻璃照在会议室内,立萱没有发现自己的模样清晰地印在上面——仓促间带着惊愕。垨真问她:“乔立萱?”语气里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可惜他没有叫她三三,她喃喃地嗯了一声,随后笑了笑,以最为自信的语气说:“嗯,垨真啊,好久不见。”
陆锦一简直不敢相信垨真隐瞒了这样一个大秘密,帕利哌酮缓释片的副作用之一,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这种副作用因人而异。陆锦一不知道垨真的幻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陆锦一嘱咐垨业:“暂时先别告诉倪先生,再观察一阵子,但帕利哌酮必须马上停掉。”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回到倪家别墅。会议进行了一半,没再进行下去,因为垨真要带立萱走。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只是回了别墅,他问她:“你吃不吃冰激凌?冰箱里面有冰激凌。”
久别重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大约不应该是吃冰激凌这么简单。立萱去拿冰激凌的时候,垨真跟进了厨房,他说:“芒果、菠萝、香草。”他罗列出来任她挑选。垨真递给她,见她很久不接,说,“我好挂念你。”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厨房这么大的地方,静悄悄的。后来,垨业进来说:“有客人来了。”
倪太太是闻讯而来的,许摘星是她的好盟友,却不明前因后果。
立萱与倪太太面对面坐在客厅里,僵局不易打开。许摘星还搞不清楚状况,立萱也觉得奇怪,她好像是第一次到倪家别墅,有些好奇,拉着垨真要参观他的居所。墙上的画作她嫌太旧,楼梯边上的兰花倒是深得她意,仿佛不日就要将这里大肆装修一翻。倪太太很满意,斜眼看了一眼立萱,立萱替她续了咖啡。
倪太太低声说:“锦一婚礼的时候,就听说你回来了。”立萱说:“新娘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她没有说新郎,只说新娘,也是有一点避嫌的意思。要是倪太太问起来,也可以说,并不知道是陆锦一。但倪太太这回倒大度,她说:“今时今日倒也无妨,垨真跟摘星准备订婚了。”她瞄向楼上正在参观的许摘星,“是垨真自己喜欢上的。”
倪太太端起咖啡,想了想又搁下了,说:“我跟倪肇东离了婚,至于姜意珍和倪垨业,乔立萱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倪太太的意思她听得分明,立萱没有接话,她知道她不甘心。
沉默在倪太太那里也觉得受到了轻视,倪太太让薛阿姨叫许摘星下来,说晚上要出去吃饭。
立萱当然懂得退让,起身准备离开时,垨真叫住她:“一起去吧。”倪太太脸色多有不快,许摘星说:“是啊,一起去吧。”倪太太拗不过他俩,也许是在许摘星面前不便说什么,也不好说了。
购物中心七楼有家新开的烤鱼店,四人落了座。这位置也十分有趣,倪太太挨着立萱,许摘星坐在立萱左手边,垨真想跟许摘星换位置,他从前就喜欢坐立萱旁边的位置。立萱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轻轻眨眼。
以为他会不高兴,结果他眼里一闪,笑了,便坐在倪太太与许摘星之间。立萱不知道,她这样主动跟他说话,他有多么开心。他突然想起自志琪书里看到的句子——别人谈恋爱,只要你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也都会走完。可是对于你来说,只要你肯抬头看一看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一百步,我一个人走完。
他那时看时,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今天突然想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的,所以依然落座,不动声色。
许摘星点了石斑鱼,垨真是不吃石斑鱼的,他从前总说自己是最笨的石斑鱼,但几年不见,许摘星烤来,他也吃。
这晚餐吃得出奇的沉默,好在这大厅有萨克斯演奏,聊胜于无。倪太太说:“可见功底不足,日日在这里演奏还要看乐谱。”许摘星说:“未见得看过,只是要有范。”说完呵呵地笑了。倪太太问她:“摘星,你跟垨真是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摘星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有点不好意思,扫了一圈众人,问垨真:“能说吧?”倪太太说:“你们这些孩子。”
立萱落寞地低下头去,她虽然不想听,可是又有几分好奇。摘星说:“在南婷的聚会上认识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垨真在跟人打架。”
倪太太惊奇得不得了:“垨真跟人打架?”立萱想起来了,有一晚垨业叫她去派出所。倪太太问:“后来呢?”摘星说:“后来,南婷跟傅余生订婚之后,我从英国回来,常常接到短信。我并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多加理睬。”倪太太笑着问:“摘星,追求你的人太多了。”许摘星说:“但有一晚,他说他好挂念我。我那夜突发奇想,回了短信问他是谁,他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摘星。”垨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陈述,立萱一直面带着微笑。垨真去拿香槟,想要喝酒,“立萱,你开车载我回去。”自她回来之后,他再也没有叫她三三。倪太太说:“垨真,不应该劳烦乔小姐。”倪太太转头问她,“住在哪里?”立萱笑着说:“住在我同学家里,过几天就要回去。”
原来笑着的人也并不是快乐的人。金司机送她到志琪的楼下,立萱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有这样一天,全副武装地与人吃一顿饭,无怪乎那些经常应酬的人容易得胃病。短信嘀嘀地响了起来,是垨真,他说:“我到家了。”他大约也是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说他到家了。
只是立萱好奇,他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
垨真发过短信之后,呆呆地望了会儿,心里期待着她能回复他,一个字也好。可是等了半天,暗下去的屏幕一直没有再亮起来。后来,垨业到楼下,看他呆坐在沙发上,便问:“怎么还不睡?”垨真问:“垨业,立萱她为什么会离开呢?”因为她是姜意珍的女儿,理由充足,但不能说服人,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垨业从厨房出来,拿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不以为意地说:“不是说去志琪家吗?”垨真说:“不是,我是说五年前。”
水沿着嘴角滴落,垨业抹了一下嘴角,看着垨真很认真地望着他。他顿了半晌,方说:“我不知道。”他真怕垨真倔强地问下去。垨业回了房间,有些烦心地胡乱揉了揉头发,他知道的,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但是他不能说。
垨业以为垨真会放弃追问,但他显然低估了垨真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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