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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丑陋的脸上流露出的神色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仿佛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要失去，那份悲伤超越了单纯的对于物品失去时的痛苦，到达了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程度。
“我不一定能救他。”简余不想给这个可怜的母亲任何希望，以免她之后遭遇更加深刻的失望，非常简单地挑明了这件事情，“我只是看看我能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仅此而已。”
“······没事，我知道。谢谢圣女大人。”萨拉很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实在过于激动了，垂下头尽量克制着情绪道谢，但那其中的失望还是隐隐约约地流露了出来。
简余淡淡地看了萨拉一眼，大步走到了蔚巡面前，把手搭在他地肩上，闭上眼睛感受他体内的能量波动。
少年的肩膀瘦削，触及皮肤之下便是骨头，手感并不是很好。
而在这脆弱身体里的能量却不像表面表现出的那么微弱，反而混乱地可怕，人类的能量，异种的能量，混成一团，各自为战，将少年的身体当成战场，日日夜夜开展着不停息的战争，而至今为止，仍是势均力敌，没有能分出胜负，而被当成战场的少年身体，却因此伤痕累累，破败地可怕。
恐怕，少年坚持不到战争打完的那一刻，就会被两股能量的战争摧毁。
但是，本来这个少年，应该是更偏向于成为人类的，为什么现在两股能量会势均力敌呢?简余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意外。
有人故意的？
是谁？
简余皱起眉，注意到萨拉一直很紧张地在观察她地表情，调整了一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转头，淡声道：“我可以救他，但需要一个选择。”
萨拉一愣，怔住了：“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可以把他身体里两股对抗的能量消除一股，让他恢复健康，也许是要决定一下了，他是要成为人类，还是异种，他不可能永远保持着半人半异种的状态，这种状态是十分不稳定的。”简余把手轻轻挪开，淡淡地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要决定他的命运，还是说，由他自己决定。”
萨拉睁大眼睛，呼吸粗重起来。
是的，是的，这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这一刻终于来了，终于。
这是他和她的孩子，有着她的血脉，也有着他的，她不愿意让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变成异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身上完全没有了他的痕迹，但是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完全成为人类，这样的人类孩子，是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她只好让他维持着半人半异种的状态。
她知道，蔚巡身体不好的原因，是因为她任性的干预。
但她不知道，她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大巫师明明说过，只是维持半人半异种的状态，虽然会痛苦，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她，害自己的孩子变成这副模样······
萨拉茫然地看着蔚巡嘴角血迹，目光瑟缩了一下，飞快逃开时又触及床上的大片血迹，她再也受不了，崩溃地捂住了脸，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像是野兽受伤的低吼，无助，茫然。
“妈妈？”蔚巡担心地看着自己母亲，以为是自己吐血惊吓到了母亲，吃力地伸手想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母亲。
就在这时，简余突然伸手极快地在蔚巡额头处按了一下，蔚巡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皮包骨头的手无力垂下，搭在床边，简余将他的手轻轻托起放回床上，又细心地给他捻好了被子。
“你······”萨拉看着自己儿子昏迷，失声尖叫起来，连敬语都忘了加。
“如果我没有弄错，蔚巡本来是该成为一个人类的，但是你一直用鲜血喂养他，导致他身体内的异种能量和人类能量达成了平衡，保持着一半一半的状态，但是这些能量是不互相融合的，所以蔚巡的身体状况其实一直都不是非常好，只是这三天，病情突然开始恶化。”简余忽然开口，她看着屋内的陈设，看着少年似乎很习惯与躺在床上的日子的平静模样，把目光凝在萨拉苍白的脸上。
这样的年轻身体连四肢都很脆弱，肌肉极其不发达，骨骼也纤细过分，说明，这个男孩极其缺少锻炼，可以说是连正常走动都很少，现在的状态，连下床走路都非常困难，这并不是这三天不下床就能造成的。
作为深爱着孩子的这位母亲，对孩子做了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让蔚巡保持这种状态？”简余地的身高高于萨拉太多，而萨拉本身因为常年辛苦的劳作，导致了腰背的不便，看着更加矮小，简余居高临下地盯着萨拉的眼睛，问她，“你不是很爱你的孩子吗？”
“我······”萨拉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她无助地捂住了脸，半天缓过劲儿来，缓缓道，“是的，我是很爱他，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我非常对不起他，是的，我差点害死他，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变成我这样，变成我的族人一样愚昧，被欲望控制心智，我希望他可以成为人类，带着他父亲的血脉，活下去。但是，我不能让他成为人类。”
“圣女大人，不是所有人类都像您一样可以被我们接受的，如果蔚巡变成了人类，他的安全就不能被保障，虽然现在过的很苦，但总比被杀掉好。”萨拉顿了顿，“我们的孩子变成异种，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我不会让蔚巡变成异种。”
“他？”简余早就注意到这位神奇的人类父亲很久了，她看着萨拉的容貌，觉得不是所有人都能很愉快地接受这样的容貌的，更何况，萨拉还是会吸血的异种，随时可能因为食欲要了人类的命，结果两人不仅恋爱，还发生了性关系，留下了后代，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父亲，不是一般地厉害。
萨拉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他叫蔚勋，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在一起后，就在异种国度边界居住，度过了很美好的时光，但是在蔚巡十二岁那年，他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萨拉讲到这，忽然死死地盯着简余，眼底的恨意一览无余，“人鱼会化形，是从人鱼变成人，而我们嗜血蝙蝠是从人变成蝙蝠，我做好了准备舍弃异种血脉成为人类的，可是您，圣女大人，却在那时候失踪，有传闻说您是被人类杀死了，明明皇都还没有说什么，这些首领们为了避嫌还有讨好皇，擅自决定拆散我们的家庭，强迫我回到了村庄，杀死了我作为人类的丈夫，我为了保护我带有大半人类血统的孩子，只能让他保持着异种的血脉，我知道他很痛苦，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我不知道这会让他变成这样。”
“圣女大人，我不信仰，是因为我的丈夫的死亡，和您有关，您作为我们的守护神，我们至高无上的圣女，没有听到我的请求。”
“我的生活，因为您的失踪，被毁成这样，我的孩子，因为没有父亲的保护，不得不维持这样的生活状态。”
萨拉看着简余，一字一句：“您高高在上，永远不明白我们的痛苦，从那天我的丈夫被窝的族人杀死开始，我就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所谓神的，这是真正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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