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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春婆婆煮了许多好菜,每一样皆是阿邵爱吃的。她煮的饭菜自是比我煮的要好,我拿手的菜只有苦菜汤。我嘴里咬着咕噜肉,偷偷与阿邵说:“以后你怕是只能吃苦菜汤了,若你不想,现在倒还有反悔的机会。”
阿邵眯着眼盯着我笑了笑,高声与春婆婆说道:“春婆婆,我们二人决定成亲了,烦请您老人家挑个好日子。”
“好、好,定要挑个黄道吉日……”春婆婆眉开眼笑,末了嘀咕道,“待会儿我就去找城北的王先生算一算,成亲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阿邵听了,心情愉悦,脸上虽未挂着笑容,但那轻扬的嘴角却掩不住喜悦之情。我觉得他有时候贼得很,他大可私下同春婆婆说嘛,哪有这般大肆宣扬我要嫁他这等事的?他这般没脸没皮,我都觉得害臊。
春婆婆做的饭菜过于可口,我食欲大增,竟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她老人家见我胃口好,与阿邵两人轮流朝我碗里夹菜,堆成一座小山的饭菜让我着实有些汗颜。
快用完膳时,春婆婆忽然悠悠说道:“邵儿,成亲之后,带你媳妇回去给老爷、夫人及小姐上炷香吧!”
我极少听阿邵提起爹娘,此番听春婆婆提及他的家人,这般明显的话一听便知阿邵的娘亲及他的外祖父、外祖母皆已去世。除此之外,阿邵与春婆婆的话语言谈中都十分默契地不提及阿邵的父亲,既不曾言明,那他必定还活着。
昔日来小村中将阿邵接走的仆役兴许就是他父亲的人。
午膳之后,春婆婆便说要去为我们挑个黄道吉日,兴致勃勃地出门了。她走之后,我收拾了碗筷。
这个家中每一处地方都由春婆婆收拾得整齐妥当,不难看出她是个持家的好女人。
我忽然想起阿邵说的那些话。他说春婆婆终身未嫁,一个终身未嫁的女子,怎能成为他娘亲的乳母?我有些好奇,将洗干净的碗筷递给阿邵之余问道:“春婆婆从未嫁人,又怎会有乳汁哺育你娘亲?”
“待我们成了亲,我娘亲也便是你娘亲了,你这称呼该提早改一改。”阿邵对我那称呼颇为不满,挑剔一句后,老老实实地答道,“这事儿我亦是听老人说起的。春婆婆年轻时是个秀美的女子,外祖母曾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可出嫁前的几日她在掌灯时分出门去为怀有身孕的外祖母买酸梅,回来时被一名喝醉酒的流浪汉坏了名节,从而被退了亲。不久后,她便发现自己怀上了……那孩子早产,生下来不久便死了。我外祖母体弱,她便顺理成章地当了我娘的乳母。”
我同情春婆婆的遭遇之时,十分佩服她。若换了其他女子遇到那事儿,怕早就寻死觅活了——她们都太懦弱,不懂其实活着才是最实在的。
待碗筷清洗好并摆放整齐后,我便无事可做。
阿邵寻了些书来给我打发时日,我对那些却有些兴致不高,翻了两三页也便放下了。他见我如此,想了想便问道:“不如去睡会儿?昨夜连夜赶路,倒也没睡好。”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自然过得不舒坦,我确实有些乏困,没有多想便接受了阿邵的提议。
今日天气异常好,出了屋子,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我们身上,晒得我心情舒畅。阿邵将我领到了一间厢房中,房间光线极好,午后阳光能照耀到,是间温暖的屋子。
里头摆放了梳妆台等女儿家的物件,东西虽保存得很好,却不难看出样式十分老旧,但这些老旧的样式却是三十多年前十分流行的。
我一眼便知道这是阿邵的娘亲昔日的闺房。
屋内一尘不染,看得出平日春婆婆将这房间整理的极好,我观看屋内的物件时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
阿邵见我这等模样,笑道:“这些东西既是娘亲的,那便是我们的,你不必担心磕碰坏什么。若是坏了,那也正常,毕竟是几十年前的旧物了。”
他的话让我手脚舒展,不再像原先那么畏缩。
房间内的布置虽老气,却不难看出其雅致之处。我虽无缘与阿邵的娘亲见面,但我想她应该是个十分高雅的女子。
“你先睡会儿,我就在隔壁屋里,有事儿喊我便是。”阿邵的温柔向来不外露。
我向来喜欢他的声音,沉稳好听,总能安抚我的心。我笑着点头,他放下心,开了门便要出去。
家中的门忽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屋外一阵嘈杂声。
我隐约听到一名男子说道:“快抬进去安放好,小心些别再伤着了。”
也不知是出了何事,又是什么人那么大胆地撞坏了门。阿邵沉着脸前去查看情况,我想也没想便跟了出去。不知为何,我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待走到院子中,不单是阿邵,我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出去找人挑选黄道吉日的春婆婆正躺在担架之上,被两名汉子抬了进来。
那些送春婆婆回来的,都是四周的街坊,他们多数都认识阿邵。一名妇人见了阿邵,满脸揪心,急切地与阿邵说道:“春婆婆方才在街上被几名无良的男子骑马纵马撞伤,也不知都磕碰到哪儿,竟昏迷不醒了。那些人太嚣张跋扈了,今儿大街上被撞伤了好些人,却都无人敢吭声。”
正说着,门外又冲进了一个七八岁的稚童,边往里跑边喊“大夫来了”。
昏迷不醒的春婆婆被抬进屋内安顿好,大夫把脉之后,摇头又叹息。众人见他如此,脸色都有些蔫,心下都隐隐觉得春婆婆怕是不行了。
毕竟,春婆婆是上了岁数的人,年老体迈,这次又经受了这么大的撞击……
有人叹息道:“这都要过年了,作的什么孽啊!”
阿邵的脸色十分不好,说不出的阴霾,让那些街坊心生出畏惧,纷纷告辞。
大夫开了药方,阿邵随他去抓药,我则留下来照顾春婆婆。昏睡中的春婆婆十分安详,她身上的衣裳沾了灰尘,有些脏,我却不敢去给她换衣裳,生怕加剧她的伤势。最后只得打了盆水为她净了面,洗去了脸上的灰尘和伤口擦伤的干涸血迹。
阿邵很快便抓好药赶了回来,他一言不发闷头去煎药。
我到厨房时,他正在瞧着药炉上的火势,有些疲惫,神色十分不好。我叹息了声,上前从背后揽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数度张嘴欲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我虽只与春婆婆相处了短短半日,却深知她对他的重要性。这才不到半日的光景,便出了这等事,我心头异常难受。阿邵心头更是不好受,可我全然想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只能暗暗祈祷春婆婆平安度过此劫。
火苗毕毕剥剥,烧开了炉中的水,水声沸腾的声响听在耳中异常嘈杂,无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忍受。
阿邵转了身,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力道之大,似是恨不得将我揉入体内。他有力的双臂勒得我有些疼,我咬牙忍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你知道吗,她是除了你之外,与我最亲的人了……”阿邵将头埋入我颈中,呼吸有些紊乱,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我任由他抱着,“春婆婆会好起来的。”
煎好药后,阿邵亲力亲为,将药端到了春婆婆床前,一口口地喂她。可惜,春婆婆一直都不曾醒来。
我陪阿邵守在床前,待到深夜,我忍不住困意,竟不知不觉入了睡。阿邵见我累极,不忍心吵醒我,想抱我回房却又不放心春婆婆,只得将我抱在怀中。我在他怀中蹭了蹭,终于寻到了个最为舒适的位置安睡。
到了四更天,外头更夫的打更声将我吵醒,我还未睁眼,却听到春婆婆虚弱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醒了,正在与阿邵说话,前头半句说了什么我并未听到,只听到后半句。
春婆婆道:“我虽有些眼花,却看得真切,是他们无疑。你出来也够久了,如今这世道乱,女子不能随军,你怕也舍不得她,军中是回不去了……过些时日就回府吧,他们迟早都要寻上门来……如今他就你这么个儿子,什么事都指望着你,况且你娶了媳妇总得让他瞧上一瞧……”
阿邵抿唇不语,春婆婆断断续续地劝道:“她既要成你媳妇了,总该带她去给你娘亲上炷香吧……无须担心我,我守着这房子,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阿邵最终被劝服了,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
我闭着眼装睡,不敢让他们知道我醒了。
春婆婆口中的“她”无疑是在说我,而另一个“他”,约莫便是阿邵的父亲。阿邵与我一样,都是有秘密的人。这个事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但我们都很聪明地不提那些。我从未与他说起我的家人,他亦从未与我提过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夜之后,我再也不曾听春婆婆提起过阿邵的父亲,阿邵自己亦不曾提起。但他既答应了春婆婆,早晚会带我去见他父亲,既是早晚能见到的人,我也便没了那好奇之心。
也不知是大夫的药下得极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春婆婆的伤竟渐渐好转,休养了几日便可下床行走,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她为我与阿邵挑的黄道吉日在上元节后第十天,也就是正月二十五。那是离目前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因而我与阿邵成亲之时也缓了下来。
此时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争着置办年货,往年唯春婆婆一人在家,今年多了我与阿邵,要采买的年货也随之增多。春婆婆伤势刚愈,故而置办年货一事便落到了我与阿邵头上。
为此我有些开心,在家中闷了这么久,总算寻得个上街逛逛的机会。
我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倒是第一次出门置办年货。来了之后方知这是个繁杂的活儿,需要采买的东西太多,即便是上了街,也没什么闲逛的机会。
阿邵是个极为体贴的人,见我没什么兴趣,便揽下了活儿,同意我四处逛逛,午时于城东的盛天楼门口碰面。
我一只手紧紧捏着帽兜的边儿,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我的大半张脸。帽兜是今早出门时阿邵让我戴上的,他这一举为我省去了许多麻烦,尤其不用担心有心之人认出我来。
街上热闹非常,亦拥挤非常,许是太久不曾见到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我竟兴致勃勃地东走西瞧。前方一个卖捏面人的小摊子前围了好几个稚童,我见那捏面手工精细,看起来栩栩如生,遂掏钱买了一对穿着喜服的捏面人,可爱的小娃娃让我看着欣喜,心下决定回去之后定将其中之一送给阿邵。
待我伸手掏钱袋时,上下求索,却都遍寻不着,我这才发现一直贴身带着的钱袋不知去向,显是被人偷了。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偷儿,倒是我太过于大意而忘了这一点。正当我看着那两个已经捏好的小人儿,犹豫着是否将贴身藏着的金锞子拿出来付账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平稳的声音。
那人道:“这位姑娘,你的钱袋。”
我迅速回头。
那是一名十七八岁、容貌乏善可陈的姑娘,她身上的衣裳虽朴素,却比寻常人要好上些,这让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将视线移到她的手上。
我的钱袋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中。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礼数十足地道谢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钱袋,捏紧,皱眉四处望了望。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那姑娘似乎看出我是在找那偷儿,遂朝身后不远处努了努嘴。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名偷儿灵巧地钻入人群中,迅速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让我无迹可寻。
这个钱袋虽不值什么钱,里头也只有一两不到的碎银和一些铜板,却是阿邵送给我的,若是丢了,他约莫要心里不舒坦。如今捡回,我自是欣喜。钱债好还,人情债却难还,我正盘算着该如何报答,话不曾出口,那姑娘却悄无声息地离去,待我发现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拥挤的人潮中。
她既要走,我也无心挽留。从钱袋中掏出几个铜板买下那对小捏面人后,我未在此地多做逗留,继续朝前走去。
每年年关都是偷儿横行肆虐的时候,不论是哪个地方都一样,钱袋失而复得一事让我醒悟不少,遂将那小钱袋揣得越发紧。这等插曲犹如过眼烟云,走到十字路口时,我竟眼尖地发现了黑风寨的人。郝心走在最前头,二当家郝仁则与大当家郝汉慢吞吞地在中间走着,他们的身后还跟了几名寨中的弟兄。
他们显然也瞧见了我,郝心欢呼一声,面露喜色,率先朝我冲了过来。
多日未见,郝心还是那副模样,与我身上的厚实衣裳相比,他们一行人的穿着要显得单薄许多。
郝心喜形于色,挽着我的手臂,道:“姐姐,我才跟大当家说起去探望你,这会儿就见着了!”
郝汉与二当家他们趋步上前来,二当家的帽檐压得有些低,帽边较宽,将脸上那道疤遮去了些,瞧着清秀了不少,不若平日那般威严吓人。
郝汉像抓小鸡那般,伸手便将郝心拎到了二当家身侧,说道:“郝仁你带他四处逛逛,我与贤侄女有些话要说。”
郝心愤愤不平地咋呼道:“老大,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儿子!我也有话要跟姐姐说!”
二当家却什么也没问,抬手就点了郝心的哑穴,拽着他便走。原本跟在身后的寨中兄弟见他们二人离开,都纷纷跟了上去。
被人拽走的郝心努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我瞧着他有苦难言的模样儿颇有些同情。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后,我朝郝汉微笑道:“不如寻个地方坐下再说?”
郝汉想了想,道:“这邕州城鱼龙混杂,虽安全却又很危险。前头不远处有一家徐记成衣铺,里头都是自己人,就去那儿吧!”
“也好。”我应了声,走在前头,郝汉则紧跟在我身后走着,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是两个不相干的路人。
徐记成衣铺就在前头十字路口那儿,我们远远便瞧见了铺子前挂着的那块绣着“徐”字的招牌。我与郝汉进店时,里头正有几名客人在挑东西,店里的掌柜徐诚原为铁骑校尉,铁骑被郝汉带到邕州后,他便在城中开起成衣铺,探听消息之余也为军中将士谋生。他本在殷勤地招呼客人,见到我与郝汉进门,便迎了上来。
郝汉的到来并未让徐诚脸上露出什么异样神色,他笑得温暾有礼,那模样瞧着与招呼其他客人并无二样。他道:“小店新到了一批成衣,男女款式皆有,二位客人不防随我去瞧瞧?”
店内的客人都在店伙计的招呼下专心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与郝汉对视一眼,便紧随在他身后朝内堂走去。
待入了内堂,徐掌柜四下看了看,确定并无外人后才松了口气,笑道:“郝大哥,你来得正巧,弟兄们的新衣裳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是今日分批送走还是缓上两日?”
“徐老弟辛苦了。”郝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我说道,“快来拜见郡主。”
想是郝汉早已告知过徐诚我的存在,他闻言忙跪拜道:“徐诚见过郡主!”
“免礼。”我摘了兜帽之后,随郝汉一同入座。
因不敢让旁人察觉到什么,茶都是徐诚亲手沏的。他本不敢看我,在郝汉一番说辞下才偷偷地窥视了我一眼。
徐诚道:“近来这城中不大太平,来往的外地人比之前要多上许多,城北楼大所开的茶馆中时常都会有许多生面孔去打听消息。据楼大的说法,这些人,估摸与那几家脱不了干系。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汴京周氏,周氏素来嚣张跋扈惯了,倒也不足为奇,奇的是那并州顾家与岭南宋家。邕州虽表面无人所管,暗中却是四家分庭,但这么久以来,除了周家曾在此地闹出大动静外,其他三家都安安静静的,但五日之前,并州顾家的人却悄悄进了邕州城,待到昨日岭南宋家的人到了之后,他们双方竟暗中碰头了!”
“岭南宋家与并州顾家?”郝汉闻言皱眉,“他们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我不明所以,遂安静喝茶不曾插话。
郝汉忙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不久前我们刚得了裴、宋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
自我离开岩都后,裴家的人再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我却一直不曾忘记他们。
裴毅并非好色之人,这一生只娶了裴炎的娘亲一人。裴炎娘亲虽已经过世,裴毅却不曾另取,故而膝下独裴炎一子,再无其他子女。裴家若要与宋家联姻,那必定是裴炎娶那宋家的小姐。
我与裴炎自幼青梅竹马,年岁相仿,他比我小了月余,自小便像弟弟般躲在我身后。我亦是喜欢他的,但这喜欢与阿邵却是大不同。然,裴炎曾与我求过亲,天下女子都有虚荣之心,我亦然。没有谁在听到不久前信誓旦旦说要娶自己的男子,在短短的时日内便转而去娶旁人的消息时能心无芥蒂。
乍然听到裴宋两家联姻一事,我不自觉便皱了眉头,连带心头也堵得慌,也便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忽又想到了程婉玉。
在岩都元帅府时,我一直以为裴毅中意的儿媳妇是她,如今裴宋联姻,她嫁给裴炎一事约莫是没了指望。不过平心而论,她太过鲁莽,且不知世事,确实不适合当裴家的媳妇。
徐诚感慨不已:“这其中的缘由楼大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暂无消息。按说,这岭南宋家的人想暗中做些什么,找的也该是岩都裴家才对,怎么就与那并州顾家搅和上了?”
宋家既已决定与裴家联姻,私下却又与顾家暗中碰头,无疑是在裴毅那张老脸上打了一巴掌。
如此一来,联姻一事怕是要泡汤了……不知为何,想到此处,我的眉心竟不自觉地舒展了些。
我想了想,问道:“既然其他三家的人都出现在邕州,那便少不了裴家的人。这些天可有裴家人的消息?”
徐诚摇头,道:“倒真的不曾听到与裴家有关的消息,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密切注意着,若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上报的。”
越是藏得深的,越需要注意,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想到了。
“我们进店太久,若再不走怕是会惹人怀疑。”郝汉起身,转而向我,“若郡主有什么事,只消派人知会徐诚一声,他自有办法知会我。”
我点头。在邕州这种人龙混杂之地,处处都是秘密,且处处都有人盯梢,兴许在不经意间你便成了被盯上的一块肉。
内堂有一扇门连通外头的成衣铺,郝汉与徐诚率先走了出去,我跟在他们身后,手方掀起门帘,却在瞥见铺子中一名客人手中的东西时,脚步顿在原地——
这两名穿着富贵的客人刚刚进的店,其中一名手中拿着白狐裘制成的围脖,样式虽简单,却让我想起了怀州。
拿着狐裘的那人问道:“不知这店中可有这般样式的狐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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