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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白驹过隙一般，又过去了一个月。
其间自然不会太平无事，不过凌初云对京都城的绝对掌控，让整个局势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对于凌初瑔暗中的挑唆与谋算，凌初云不过是不动声色，静静等待。
倒是凌初瑝，经过了这些事之后，对于凌初云早就有畏惧，没有确切的把握，轻易不敢再有举动。
病中的凌初珝留在宫中休养，但是躺在床榻上的人是早已找好的替代者，真正的凌初珝已经和安妃一同悄悄离开，等机会合适时，楚慕瑾也会从军中卸任。只要日后不被人找到，这一招金蝉脱壳便没有什么问题。
凌初云其实也明白，除掉安妃和凌初珝才是最保险的做法。但是，也许是安妃对楚慕瑾的始终如一，那种绝望之中的坚守，让凌初云心中生出些许同情。
罢了，她与安妃并非政敌，安妃也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就这样吧。她不再干预到政事之中，又何必赶尽杀绝？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世界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人活着，到底都得学会妥协。
唐萱从外面走进来，行了一礼，小声说道：“殿下，红昭求见。”
“不见。”凌初云淡淡回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她什么时候觉得身子好些了，什么时候送她去战府就是。”
唐萱先应了一句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臣已经让她走了，但是她跪地不起。臣怕她……”
凌初云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把御笔放下，说道：“让她进来吧。”
唐萱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传旨了。
她心中对凌初云的崇拜更多，当然不会太喜欢红昭，尤其不喜欢她借着以前的情意，让公主答应了她不想答应的事。在唐萱这样的江湖人眼里，红昭的行为是可耻的。
不过，唐萱到底也在宫待了不少日子，知道这事不是她能管的，便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不让别人看出来。而且，在红昭怀着身孕的情况下，也不敢让她在外面跪太久。
真出什么事，难过的还不是她们公主殿下？
于是，唐萱扶起红昭，说道：“红昭姐姐，殿下允你进殿。”
红昭站起身来，看了唐萱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是的，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但是，仍然羞愧于故人。
以至于，在她的亲信面前，也自觉矮了三分。
唐萱心中不屑，面上还能平静，也不多话，微微侧身让开一步，姐姐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红昭轻轻咬住嘴唇，想解释什么，却都觉得无力，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进御书房。
凌初云知道红昭已有身孕，也没有为难她，见她跪下行礼，拦了一下：“免礼，坐下说话吧。”
红昭却没有起来，而是低下了头。
见她如此，凌初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她挥挥手，让御书房里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跟红昭说道，“有身子的人，要好生照顾自己，这样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免得你以后心痛又劳累。”
红昭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抓住凌初云的手，哽咽着说道：“小姐，你不会原谅我了吧？”
凌初云静了片刻，拍拍红昭的手背，说道：“已经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让它消失，是不是？”
不，我不想再碰到你，每次触碰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曾经可以生死同赴的姐妹，只一件事，便让人觉得这样陌生了。
红昭却不肯松手。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落在凌初云的手背上：“小姐，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我不想孩子没有父亲。”
她的哭声悲戚，带着深切的悔意与不安。
凌初云静静地站着，看着大哭的红昭，心中不知为何却只是一片平静。
甚至，有一点不耐烦，想让红昭赶快离开。
这样是不对的。
凌初云心中苦笑，告诉自己，我是把自己的坏情绪迁怒到红昭身上了吗？
就算她做错了，以前的情意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她替自己挨过的打骂，缺衣少食时宁可自己饿着冻着也要把仅剩的一点东西给自己，逃出牢笼一般的庵堂时明知会死仍然扑过来相救，更别提，前世她为自己的惨死。
这些，都没了吗？
好半晌，凌初云的神情终于动了一下，倾城的容颜带了几分悲戚之意。
她蹲下身子，看着红昭，轻声说道：“如今不能让你风光嫁入战家，但战家兄妹正当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不会欺辱与你。虽说我会给你撑腰，但嫁了人之后，往后总是在别人的后宅之中生活，若有什么事，我远在宫中也未必能及时、事事帮的上，所以，要和战家的大小姐、日后二少爷的妻妾处好关系。”
红昭痛哭流涕，几乎喘不过气来。
凌初云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战家父母早已不在，你也没有爹娘要孝敬，虽说少了老人的经验与照拂，但也免去了婆媳关系，你只要好生过日子，战家的人不会欺负你。”
“小姐，你不要恨我好不好？”红昭紧紧地抓住凌初云的手，哭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凌初云笑了一下，温和地说道：“我不恨。”
恨谁呢？
朝宗么？
他是为了大历的安定，且已用性命抵偿，还能如何？
红昭么？
凌初云这样的掌权之人，尚有眷顾不到的地方，能要求一个不谙政事的小女子做到什么样？
战非戈？
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受到的委屈更多。
所以，凌初云无人可恨，也无法恨。
命运从来不肯退让半步，各种苦难和折磨不过都是历练，你所能选的，也只是在分岔口看一看，目力可及的范围之中，选择一条看似好走的路。
谁的生活能一帆风顺呢？
凌初云想，至少，如今她手握政权，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她想要的海晏河清，至少还在。
其他的事，不要要求那么多。
求而不得，不如转身离开。
战非戈和她，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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