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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卢修斯的哀求根本没有什么用处，那个头颅还在骨架上狂舞着，用着天真的唇舌言说着锋利的刀剑。
“爸爸呀，爸爸，你教了我这么多，但是你自己有没有做到啊？”
“爸爸呀，爸爸，我们家的地窖下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盐水腌的猪肉啊？为什么你不愿意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呢？”
“爸爸呀，爸爸，你只要拿出来那些猪肉，明明就不用杀死那位姐姐了啊？为什么你还是要伤害她们呢？”
“爸爸呀，爸爸，你还记得你为复仇杀死的那些难民吗？可是明明杀死我的是你啊？”
“够了，够了！”卢修斯的手指陷入了他的脸庞中，“没错，没错，地窖里的确有，但是那些是给你留着的！那些肉只够你一个人吃一个月！就算是全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够填牙缝的呢！”
“那些难民，那些难民，我只是想保护这个镇子！我只是想保护你！”杀猪尖刀被拄在了地上，将卢修斯的身体支撑了起来。“你的血液在他们的血管中流动着，你的肉体构成了他们的躯体，你的骨头支撑着他们活了下去！”
“在那个凌晨之后，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这镇上的每一张面孔上，都有你的影子！在每一个角落，我都能看见你在用猪骨垒着高塔，在投着猪膝盖骨!在那空荡荡的猪圈旁，我都能听见你在哼着那首字母歌。你变成了这个镇子！”
卢修斯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将双眼对上了那具狂舞之骨。
“所以，你不是他。”这句话让那具所谓“小卢修斯”的尸骨僵住了。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爸爸？”
“我说，你不是他，你只是那只麻袋，你只是那具牙雕，你只是那蜡烛中的药草，你只是我，编制而出的幻想。”
杀猪尖刀在空中划过一抹银光，从那具狂舞之骨的下巴里钉了进去，贯穿了它的大脑。卢修斯借势揽过了这具尸骨，用粗糙的手掌合上了它的双眼。
“所以……安息吧，小卢修斯。”卢修斯将尖刀抽了出来，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烟斗，点燃抽了起来，看着这片噩梦渐渐支离破碎。
“当你小的时候，我教会你善良和正直，因为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这么保护你下去，但这个世界告诉我，我并不能。”屠宰场的屋顶已经碎裂，烟圈从裂缝中浮上了天空，“有些时候，我会后悔把你教得那么善良，那么正直，因为当我无法再庇护你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两样东西，是人生的奢侈品，就好像佩里哥的黑松露那样。”
噩梦继续在破裂着，很快，虚无包围了卢修斯，只留下了他脚下的那一块土地。
卢修斯看着那具尸骨跌落入虚无之中，又吸了一口烟，“安息吧，小卢修斯。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更加充满恶意。没有力量的善良与正直，是救赎不了这片土地，只会，无谓的牺牲。”
现在，这场噩梦终结了。卢修斯站立在这片虚无之中，说出那句他心中早就准备了好久的话：“我是卢修斯，我杀了我的儿子，我是个屠夫，不，我是，弑亲屠夫。”
在这一瞬间，白色的弧光划过了虚无，将它撕裂了开来。
而在现实之中，佛罗伦斯修女还在继续着她的故事。
“小卢修斯的肉满足了那些镇民，把我们的死亡时间往后推延了一会。”她看了跪在地上的卢修斯一眼，“在那一顿饭后，老乔治来到了屠宰场，把我们带到了镇外。”
“在那里，有个肥硕的巫婆等待在那里，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见她长袍之外的那双长着脓疱的双手。老乔治打算将我们交给她。呵。”佛罗伦斯修女冷笑了下，“他悄悄对我们说，这个巫婆是个炼金术士，懂得如何净化食物中的污染，你们跟着她一定能活下来的。”
“但是你仍旧回到了镇子中。”
“没错，我欠这个镇子两条命。”佛罗伦斯修女点了点头，“尽管他们什么也没有要求我，但是这份恩情我得偿还。还记得我早些时候故事中的那个修女吗？人是真的，她也是那位嬷嬷的助手，用魔药毒杀了不少镇民。”
“在交易之前，她替下了我，和小卢修斯一样。”佛罗伦斯修女扭过头，长叹了一口气，“佛罗伦斯·南丁格尔，这是她的名字，也是现在我的名字。”
“那个修女……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赎罪。”
“于是你成了一名修女，并在这个镇子生活了下来？”
“是啊，那个时候……大家都饿得半死，样貌也走了形，不少人性情大变。她又是个孤儿，在修道院中也孤僻得要命，如果不是在药学上有点天赋，也不会当上嬷嬷的助手。于是，我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曾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往那种血红糊糊中加点什么，然后毒死所有的镇民。但我没有，因为我认为他们仍旧值得救赎。哪怕他们是一群骗子，食人者，还有懦夫。”
“用这种方式？”
“对。”
在弥赛亚的身后，卢修斯喘着粗气站了起来。“那些事跟她没有关系，让她走吧，她只是个可怜人。”
弥赛亚上校扭过了头，看了看卢修斯，说道：“欢迎回来，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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