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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不知道九舞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只是看他走得泰然，心里很放心。她想等他回来之后，就将一切都告诉他，将这三生的痴缠全部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而已。
九舞没有再在房中下结界，也解开了她身上的仙力，白鸾也没打算再离开。微凉的夏夜，她独自坐在九舞砸瓶子的房顶上，回想被时间消化掉的过往，快乐越来越清晰，似乎根本就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
“还在等么，他不会回来了。”那声音和自己是极像的，白鸾侧目望过去，看到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话的人穿着暗紫色的衣裳，碎叶裙摆轻轻摇荡。
白鸾蹙紧眉头，疑惑道：“楼月？”
楼月莞尔一笑，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柔柔地问：“你这张脸，用在我身上如何？”
白鸾细细看下来，就好像照镜子一般，怪不得这次巩固幻容术，楼月杀了九百九十九个人，原来她竟然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可是她如今换成白鸾的模样，难道是想要替代白鸾？白鸾很快意识到危险，如果楼月要替代自己，势必会先将自己杀了，而她现在被丹药限制住仙力，根本不是楼月的对手。
来不及多想，白鸾指头掐诀转身就要遁走，楼月挥手放了道紫色的气盾，将白鸾拘在其中。白鸾只能祭出痴心来，在那盾上劈了几剑，砍出些细小的缝隙来，楼月倒是不着急，上托手掌，掌中有一枚黑色的珠子，那珠子缓缓变化，竟然变出个婴孩的模样来。
“你！”白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被楼月托在手中的惊鸿，愤恨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么？”楼月抚弄着惊鸿圆圆的小脑袋，笑着道：“人皇的心算什么，有你这血玲珑滋养过的胎精，还怕这孩子不能复生？届时我们一家三口便能欢欢喜喜的在一起了。”
原来楼月是想以她白鸾的身份留在九舞身边，顺便做了惊鸿的后娘。
白鸾冷哼，故意将语速拖得极慢：“我早知道你是个蠢货，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以为仅凭着张一模一样的脸，旁人就会真的拿你当成是我。便是如此，楼月，你还有没有点自尊？”
自尊？事已至此，楼月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自尊，那东西自从遇见九舞以后就已经丢掉了。她用尽了办法，豁出了一切，那个人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可是楼月喜欢他，便不舍得怪他，要怪就只能怪白鸾。用这种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楼月觉得很有趣，她跟着冷笑，说道：“忘了告诉你，无妄莲已经毁了，若不是有鬼族的这枚冥珠，这肉身自然是保不住的。演不演的好是我的事情，要不要让这孩子醒过来，是你的事情。”
“威胁我么？呵……”白鸾看了眼楼月托在臂弯子上的孩子，轻轻一笑，淡淡道：“我以为自欺欺人的只有我一个，没想到还有你陪着我。他们说的不错，邪皇占了那孩子的肉身，早将他的灵魂挤散了，若是你今日毁了他，我倒是还要谢谢你，算是给我个解脱。”
“你错了。”楼月得意的笑着，她告诉白鸾，这孩子本就是个根正苗红的仙台，体内并没有半点魔性。不过是因白鸾贪生，在分娩时服下了碎心果实，而那碎心果实一早就被人做了手脚，才会导致这孩子非神非魔。
白鸾适才想起来蕊珠宫闹贼的事情，原来那嫦山的叛逆本就不是去偷碎心果实的。
“我该同情你还是羡慕你呢，这件事情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为了不让你太过内疚，所有人合起来骗你，他们宁愿杀死这个孩子，许你遁入魔宫，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复活梦活着，也不舍得告诉你真相。其实这个孩子的死，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们鸾族的传承本该如此，若非你贪图天长地久，怎么会有今日的残局？”
按照楼月的说法，这事情是白鸾错了，可到底在碎心果实中做手脚的是她，要论该死，她当是第一个。既然所有人不惜欺骗她、让她记恨着，都要保她活着，她便更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条性命，要复活惊鸿，总会有更好的办法。
她讨厌楼月，更不可能让她的奸计得逞。
楼月对白鸾也算有些了解，这三言两语自然不能轻易动摇了她，便幽幽道：“还有一件事情，九舞身上的离心咒，你以为就只有这种程度了么。我保着他是因为对他还有所期望，便是你不要这个孩子了，你们两个欢欢喜喜的在一起，我自然会不痛快。到时候他要受多少折磨，我也就说不准了。”
朝白鸾走近两步，楼月又道：“白鸾，你不是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之间做选择，我要同你交换的，是惊鸿和九舞两个人，你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呢。”
白鸾愤愤地看着她，脑子里乱得很，但却明白不管吃亏与否，她都不能马上给出答复。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死或许很简单，可谁能保证楼月还要玩什么花样。楼月轻笑着挥一挥手，眨眼间将白鸾带到一处空旷的山丘顶端，面前齐整整地架着九十九级刀梯，锋利的寒冰刀锋，一层一层递入青天。
忽然想起曾做过的那个梦，原来这刀梯她始终是要走的，九舞为她而受的折磨，总有一天要她自己来偿还。白鸾抬手去触碰面前的第一阶刀梯，锋利的刃迅速划破了手指，鲜血低落在刀身，被寒冰冻结。
她曾在典籍中看过，这九十九级刀梯看似容易，刚上时或许可以用仙力护体，但阶梯越高，对人的影响越大，逐渐的便是以肉身去攀爬，切割皮肉时的疼痛可想而知，再加上蚀骨的寒冷，足以令人在半途就彻底倒下。
“怎么样，怕了？”楼月抚弄着怀里的惊鸿，他依旧睡的那么安稳，脸色苍白，唇上覆着霜雾，若不是一出生就被送去了焚心潭，他现在也该是个满街跑的胖小子了。
望着高耸入云的刀梯，白鸾真的开始犹豫了，她不是怕，只是觉得有些仓促，如那梦中所示，这刀梯迟早要她来走，可是她曾看到过程，却没来得及翻阅结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将它爬完，她还不想死。
“这里是鬼族的冥殿，就不必期望有人来救你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踏上这刀梯，坚持走完它，等你死后我会将你的胎精给这孩子，从此九舞和他都会活得很好，或者你和这孩子今日葬身于此。”楼月用指尖滑着惊鸿的脸颊，指甲不经意就在他透白的面皮上划开一条口子，森白的皮肉翻开，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些与白鸾而言简直触目惊心，她心疼地想要上去阻止，却也明白楼月就是很直白地在威胁自己，仰头再看一眼刀梯，她希望九舞的离心咒被破解，希望惊鸿能醒过来，而她也不想死。除非，她有那个能力，保证在刀梯上全身而退。
可这样锋利的刀面，整整九十九层，不把她切成碎片就不错了。
楼月在惊鸿面上又划一指甲，叠着刚才的伤口，交叉呈小小的十字，她微笑着欣赏自己的杰作，含着分轻笑道：“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做决定，如果你选择前者，看在九舞的份上，我还是会好好待这孩子的。”
※※※
九舞站在孟国的宫殿外，听宫人说，孟人杰自他成婚以后便开始不问朝政，整日在寝殿里喝得烂醉。九舞虽然不是个断袖，但在他看来，情爱一事无关乎性别，孟人杰对他那不加掩饰的情感，他自然很早就心知肚明。
可是爱情既自私又残忍，他所念所想只是希望白鸾能快乐。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也曾犹豫过。她说他爱他，昨晚她对自己的温柔，并没有半分粉饰的痕迹，他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可她却又口口声声的说，她心里还住着一个人，她要孟人杰的心，去复活那个人。
九舞不知道那个人的醒来，是不是会让自己失去她，因那天生的傲骨，他必须要验证一下。欲求总是不满的，得到了便希望能完完全全的占有，九舞想，只有那个人醒过来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依旧选择了自己，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到。
这个赌，他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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