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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 情歌 |作者:青云待雨时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10-18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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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晨晔是打心眼里不需要沈余舟对他心存内疚,当年不管沈余舟如何郎心似铁,他自己也挺上赶着,他们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余舟听完五味杂陈,晨晔生活态度健康其实应该是好事,可是,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晨晔亲口对他说自己爱了另一个人。他也怀疑晨晔是不是为了气他,可是接连三个认真,晨晔说话时候的语气也同样认真,能坦诚自己就是最大的释然,他连自我安慰的余地都没有。

当初是他把晨晔扔在了那条路上,到如今他好像还踟蹰在那条路上,可晨晔已经走出去了。

夜色渐沉,车外湖面,波光凄红惨绿的晃得眼睛发酸,沈余舟闭上眼睛,“再见面之后,你为什么不拒绝跟我上床?”

晨晔已经把自己剥光过一次,现在心中有种奇异的豁达,那躲在犄角旮旯里头的阴暗也不用藏着了。

他抿了下唇,说:“所以人性就是这么奇怪,我跟你本来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状态,可是那天在你公司楼下,Stanley来堵我,他走之后,你问我那句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心里头还是有邪念冒头。”

说邪念还未必准确,就算是他本身心里头就躲着个小恶魔吧。

晨晔跟着解释,“我那会儿就想,你居然还在意这个问题,我要不要趁机摆你一道呢?”

他当时足足盯着沈余舟看了半分钟,脑子里全是,怎样做才能让这个人身体力行地感受一把他多年前的凄惨。所以后来,他加了沈余舟的微信。

“之后那天晚上你把我哄回你家,我又觉得你只是想跟我上个床,但那也没什么,只要你想挨着我,我就有办法。”

晨晔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挺邪恶吧。”

沈余舟也笑了下,这一笑里头有多少酸涩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才应该是晨晔,他的小猫从来撩爪子也只会落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他说:“你就该是那样。”

晨晔摇摇头,“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们也最多是不适合,那个晚上我突然就不恨你了。”

从什么时候呢?他们做过一次之后,沈余舟躺在旁边,他思绪飞了老远。

高chao后神经全部放松,他们躺在一起聊天,说着跟对方没多少关系的话。在这个曾经攫取他全部视线的男人身边,他心里一点和亲昵或者怨恨有关情结都没有,就连那一次床事,他对沈余舟也是陌生的,身体骗不了人,以前他们鱼水交融时,那种让晨晔从身体到灵魂都一起震颤的狂热没有了。

活像跟陌生人约了一炮。

晨晔当时心里只剩下释然,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长期在心头徘徊不散的阴翳终于湮灭,怨的恨的都烟消云散,眼前豁然开朗,最终升华了他自己。他当时对沈余舟叫了声师兄。

所以……

“第二天早上,你发了条朋友圈,天气不错。”

晨晔说:“因为我终于完全放过我自己了。”

之后的事不难理解,“后来,你还想跟我上床,我本来空窗,是个无所谓的态度。”

再则,对着一个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欲罢不能的人,如今却心如止水般无波无澜——这种精神又强大一级的感觉,晨晔本身觉得很享受,所以他就放任了“跟沈余舟当床伴”这个行为。

总之一句话,睡一睡晨晔不怎么在意,可是再往前就不行,在知道沈余舟有复合意思之后,这个睡一睡也变成了不可以。

这天晚上说完所有的话,晨晔自己推门下车离开,沈余舟觉得自己是应该送他回家的,这是一个男人的肚量。可是他回不过神,眼看着晨晔越走越远,就那样被钉在驾驶座上似的,好半天动弹不得。

他接受不了事实,当年说分手的是他,但到此时此刻沈余舟才明白内心最深刻的想法:不管他的晨晔在哪,无论际遇如何,纵使他们离得千里万里远,不管表象如何,爱也好,恨也好,他总是希望,晨晔总有那么一丝情愫系在他的身上。

他也是这么以为的,甚至,深夜回到家里,酒喝下去半杯,沈余舟恍惚间依然觉得晨晔今天回绝他时的所谓坦诚,还是有故作淡然成分在。

晨晔当年把他看得眼珠子似的,说放下就放下了,谁信?

晨晔或许还是想报复他,而事到如今也真的办到了,沈余舟把酒杯放下,从桌上烟盒里头抽出一支,点上就猛吸了一口,是的,晨晔心思固然纯粹,可也总有办法折腾他。

沈余舟突然想起他们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那次甚至动了手。

那是他们在一起最后一年的暑假,晨晔到C城实习长住。

那时候他公司刚好出了点事,他每天焦头烂额,总而言之他们都被项目经理坑了一把。现在想起这些,沈余舟自己都承认自己当年就是担不住事,当然资历也浅薄。很明白的道理,甲方跟他,大家都是和气生财,没必要谁也不想对簿公堂,他先认赔,算好自己能承担的分量,然后谈判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有人参与的事就能想办法找弹性空间,把自己损失尽可能降到最低,工程做完再开始跟自己人清算。

如今这些放他头上只是毛毛雨,但那个时候简直能要他的命。同样里外不是人的还有郁寻安,因为南桥最开始的预算就是他用自己的人脉跟甲方谈下来的,但郁寻安态度一直豁达乐观,沈余舟只要看着他的那张带笑的脸就觉得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沈余舟当然一直清楚晨晔不喜欢郁寻安,但这也没办法,这是他的工作伙伴,他宠晨晔是一回事,不管不顾地千依百顺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晨晔是个什么状态呢?说不懂事就真是不懂事,就憋着一口气换着法子勾他上床。沈余舟还记得有一次,他要到工地出差跟郁寻安约好了七点半在楼下见面,清早他挂了郁寻安的电话,晨晔缠上来了。

看,这就是晨晔对付他的办法,那几个月他们之间无休止地争吵,他对着晨晔其实已经非常疲倦,但命根子被小猫吸得铁一样硬,晨晔当时眼睛里头汪着春水似的,似乞似求地望着他说想要,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立刻就把人压在窗台上要了。

这样的桥段发生在他和晨晔之间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可怕就可怕在他明明知道晨晔的心思,还是毫无例外地就范。

沈余舟到现在都说不清楚他屡屡精虫上脑到底是因为晨晔太诱人,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劣根性。食色性也,他把晨晔的xing/欲等同于食欲,纵使关于他的很多事,他都不给晨晔置喙的余地,可是一个男人是很难忍受自己的伴侣说床上得不到满足的,严重性等同于,晨晔指控沈余舟无能到让他吃不饱饭。

他用了半个小时把晨晔喂饱,郁寻安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沈余舟下楼的时候心里头只剩下自厌,任何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都喜欢性,但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性牵着鼻子走。

那时候他成天都处在被吊销资质的惶恐中,一连整个月心焦如焚、寝食不安,非得在办公室拉着一群人没日没夜地反复磋磨返工的预算,把这些事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松散点。

再想到晨晔每次对着他委委屈屈或者将欲发怒的脸,他开始是每天熬到半夜才回,后来干脆没电话催就在办公室将就了,反正回去除了吵,就是在床上证明他有多昏聩好色。

事发那次,他和郁寻安终于跟甲方谈出了眉目,晚上一顿酒喝到三更半夜,他醉得人事不省。

怎么从会所出去的他都不知道,他醒来是因为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郁寻安就支着他平常用来午休的折叠椅睡在一边。

他头疼欲裂,郁寻安起来收拾好东西去开门,结果进来的是晨晔,还是把人推开进来的。当时窗帘都拉着,房间里光线幽暗,晨晔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们,像是一只索命的魂。

沈余舟本就宿醉,只那一眼,愈加觉得疲乏到极致,不想让晨晔在他公司闹,他只得把人带回了那间房子。

果然,进屋门一关上,晨晔就哭,“你怎么对我交待?”

沈余舟头疼得更厉害,只想赶快洗澡换衣服逃出去,他不知道他对晨晔有什么可交待,他只是和郁寻安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一晚上。

但晨晔吵得不依不饶,轮了一圈下来话题还是回到郁寻安身上,俨然一副他们不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跟他罢休的样。

沈余舟脑袋都要炸了,受不了他借题发挥,“那我就告诉你,我昨晚还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只是后来没做成,你又能怎么样?”

晨晔抓着东西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

他费了牛大的功夫才把晨晔按到床上控制住,说一路扭打也不为过,沈余舟当时火冒到头顶,有那么一瞬也是真心觉得把身边的人换成郁寻安还消停些,至少不吵不闹。

可晨晔哭得太可怜,每抽一口气都像是要接不上似的,他还是哄了晨晔,“晨晔,我说的话,你总是选择性的相信一半,为什么,嗯?”

这一句话说得他自己身心俱疲,他说了一万次他和郁寻安没什么都没用,说一次他想对郁寻安做点什么,晨晔信了。

而他的判断也真是没错,最后这句话晨晔依然没有相信,同样,依然没能拿他怎么样,他们还在一起,争吵还是继续。

沈余舟当年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件事:晨晔把自己折腾到万般憋屈,到最后也只能忍着,何苦呢?

所以最后说分手的是他,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都是沈余舟到如今都不愿意想起来的。

手指一阵在灼痛,沈余舟蓦地回神,这才把燃尽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那时候他出事,晨晔误了考试,打车来看他,路上出了车祸万幸人没事。最后看到的是他和郁寻安抱在一起。

晨晔闹了一通,后来不好当着陆女士的面吵,他趁机让陆女士把人送上了火车。

就是那天晚上,郁寻安到他病房。

郁寻安说:“余舟,或许这句话现在说不合适,但我想给我自己争取一次,我对你是什么样你知道,你以后的路,我想用另一种身份陪你走下去。”

是的,郁寻安对他什么心思他一直清楚,只是一天不明说,他就装不知道。

沈余舟没说话,郁寻安又说:“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南桥竣工验收通过了。”

沈余舟心情立刻好转,“不是定在明天吗?”

郁寻安说:“老陈带人提前过来了。”

没等他回答郁寻安的话,也没等他为工程完美收官高兴多久,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沈余舟心脏几乎是反射性的一阵紧缩,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晨晔又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这个电话是陆女士打来的,沈余舟挂断,心还沉着,他从通讯录里翻出另一个号码拨出去。

他对晨晔说:“算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晨晔过了好半天才回答,“是因为郁寻安?”

沈余舟看一眼对面的淡笑着的男人,心脏像是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钝重地跳。

晨晔还在追问,带着丝哭腔,“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沈余舟想到晨晔的那一句话,最终咬紧牙关,“是,我们在一起了。”

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忙音时,郁寻安上前紧紧拥抱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点头,“认真的。”

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去,哗啦一声,碎如齑粉。胸口还剩下的重量让他莫名轻松,但也是真的空了。

总而言之,沈余舟一直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感情型的人,特别在他创业的那段时间,他觉得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必须品,他甚至觉得一个事业失败的男人连xing欲都会相对浅薄。

那时候他只知道,以前那只他顺顺毛就能乐滋滋撒欢的小猫,再不是他安抚得住的了。一年半的时间证明了一切,他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晨晔满意,让晨晔满意的那个程度他办不到,那只小猫终于变成了他的奢侈品。

因此,最后他把晨晔丢在那条路上的时候,姿态极为决绝。

那是他们分手半个月以后,晚上下了雪,跟郁寻安一起从公司出去,白花花的雪片纷纷扬扬飞满他眼前的世界。

他们脚刚踏下台阶,“师兄——”突然一声冲破风雪夜的沉寂。

沈余舟知道是谁的声音,司机刚好把车开到路边,他没敢往那人的方向看,拉开车门几乎仓皇地把自己塞进车里。

等郁寻安坐到他旁边,他对司机说:“开车。”

而那个人的声音就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师兄——”

沈余舟心脏颤得厉害,一身御寒的衣物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彻骨冰凉,手抖得像筛糠。

他没敢回头,回头又有什么用呢?龃龉依然存在,争吵还是争吵,他们怎样才能圆满,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题。

倒是郁寻安一直朝后看,接着摸出电话,打给了还在公司的一个保安。

沈余舟听他嘱咐人追上晨晔,听他嘱咐那个人把晨晔送上火车,最后颤着声开口,“把他……送到学校。”

郁寻安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我要你心里安安宁宁地跟我在一块儿?”

沈余舟嗯了声。

可是他安宁吗?好像永远都不是,这么多年,他都不喜欢下雪的夜晚。

他把晨晔丢在那条下雪的路上,好像把自己的什么,也一起落在了那条下雪的路上。到如今,他还在那,已经有了给他们找到出路的能量,可是晨晔在那条路上,只留下了一个不肯回头的影子。

时隔多年,沈余舟又一次宿醉,宿醉的结果依然是头疼。

于是晚上的饭局他没打算多喝,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大不用拿自己的酒精耐受度表达对应酬对象表示坦诚。

这天应酬的对象是甲方代表,领头的是郁寻安,一桌子人,就算沈余舟推说头疼,可以陪他喝的人好几个。

而郁寻安的确也有些兴致,席上推杯换盏,沈余舟也明白他是见惯此等场面的,但终究年纪在了,还是不着痕迹地劝了一句。

郁寻安就冲着他笑,“难得今天大家都有兴致,咱们又是老朋友,沈总你要带头尽兴才行啊。”

话是这样说,旁边跟着沈余舟来的都不是死人,立马端杯自觉引火烧外身,没会儿功夫就把沈余舟给架到局外了。

酒喝到位,这一晚上也算是宾主尽欢,沈余舟秘书安排了人送甲方这群人走。

郁寻安喝得脚都站不稳,醉眼朦胧地看着沈余舟,“余舟,咱俩聊几句?”

沈余舟支走了跟着的人,包房里剩下他们两个。郁寻安的酒量深浅他太知道了,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醉一半装一半。

果然,郁寻安仰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眼睛瞟着他,“几年前,我去巴厘岛度假,沙滩上正好有对gay趁着篝火晚会求婚,之后,求婚成功了,他们包全场的酒水,我看着大家都是黄种人,就凑了个趣,也跟着喝了几杯。”

听着无厘头,但郁寻安说话从来不会无目的,沈余舟靠窗站着,点了支烟,“然后呢?”

郁寻安目光有些迟缓地望向他的手指,“你不是戒了吗?”

沈余舟没说话。

郁寻安笑了笑,“好吧,那天等酒喝上,我才知道求婚的那个是我中学同学的弟弟,叫卓胥。被求婚的那个,就是他一高兴包了全场的酒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浓厚的尼古丁气味熏得嘴里发苦,沈余舟开口时声音很沉:“晨晔。”

郁寻安愣了一瞬,随后自嘲一哂说:“你知道了?你还觉着人因为你游戏人间。人家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婚都快结过一回了。”

接着,他对着沈余舟哈哈笑出声,“人家那边谈不成,回头还能让你牵肠挂肚的,这些日子你跟他处得怎么样?魂被勾走了没?夏迎春,特么夏迎春才是风月场上的英雄啊,服!”

这几句话简直聊得毫无营养,沈余舟说:“我先走了。”

郁寻安说:“卓胥的哥哥没了,他得回去传宗接代,抛下了你的夏迎春,你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我劝你一句,卓胥他哥在世的时候是认可了他俩的,据说他父母也不排斥,说不准哪天,卓家老两口就想通了。”

“你错了,”沈余舟把烟摁灭,“还不止,卓胥他哥一家煤气中毒那晚,他妈本来是打算过去照顾大儿媳妇的,刚好晨晔从外地回来给老两口带了礼物送上门,卓胥妈留着招待才没去。”

郁寻安眼睛微微睁大,不说话了。

沈余舟扣上大衣,“所以卓家老两口把卓胥哥嫂的死算在了晨晔头上,卓胥妈妈精神不正常了。这事儿里头所有人都是可怜人,包括晨晔,你懂了吗?”

穿好衣服,出门前,沈余舟说:“这次,我不想再放着他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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