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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品: 情歌 |作者:青云待雨时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10-18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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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晨晔过了十点才回家。

房间里塞得再满,一个人呆着也静得过分。冬夜晚归,灯刚打开,不管什么照度总是亮得气息奄奄。

晨晔手拿电话,开了免提,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头传出来:“真没事儿?”

他欠身手伸到床头干脆把对着壁画的射灯也打开,“真没事儿,她力气又不大,哪里就砸坏我了。”

“我不是说这个。”

晨晔握着遥控器把空调也打开,“那就更没别的了。”

那头的人静了好久,“你……和沈余舟?”

晨晔说:“也没事,我多记打的一个人。”

“他要是改了,也可以考虑,只是……你得自己看清楚。”

晨晔笑了,“放心,我晓得。”

男人像是犹豫一下才开口:“早先在羽毛球馆看到你那东西拿了,我还以为……”

“跟沈余舟没关系。”晨晔说。

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一股子苍凉劲儿顺着骨头缝往身子里钻。

晨晔刚想说点什么结束谈话,男人有些颓丧地说:“那行,天气预报明天有雨,出门前别开窗。”

晨晔说:“那就这样,我这儿突然有点事儿,先挂了。”

一口气仓促地说完,指腹断然落在红色的圆形图标,打电话的人是卓胥。

晨晔靠床坐下来,伸手拉开床头抽屉,宝蓝色的首饰盒打开,手指捏着银链拉出一枚戒指,两年前在巴厘岛的海滩,卓胥用这枚戒指套住他的无名指。

卓胥是个什么样的人?寡言,有些不善表达,可就是那份质朴的心思,润物无声。那年生日之后,晨晔和他重新成了朋友,他倒是从来不说让晨晔为难的话,只是沉默而又执拗地守护在旁边。毕业实习后就是毕业设计,晨晔那时候又搬到校外住,卓胥保持着一周一次的频率去看他,每次都拎一袋子时鲜水果,生怕打扰他似的,放下东西坐几分钟就走。

跟沈余舟分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晨晔是没有心思开始第二段感情的,他们就用这种不近不远的方式来往。毕业后晨晔先回了上海,从校园出来才知道学生时代的情谊可贵,晨晔那时候的现实交际圈无非是他的同事,大都是办公室里的点头交情,但这没什么,卓胥把自己当成一个手机宠物从早到晚陪着他,他们联系的方式换成了在网上,却反而变得近了。开始是时不时地戳一下小窗口,后来变成晨晔起床都靠卓胥的电话,晚上不互道晚安总觉着睡觉都不踏实。

晨晔回上海的第二年,他母亲终于对他的性向发难,短短几个月强迫他相亲无数次,晨晔被整得几乎崩溃,有一晚跟他妈大吵了一架,本来是准备求安慰的,刚好在卓胥发的朋友圈看到一张合影,相片上一大帮子人,其中一个男人手搭卓胥肩上,神色很是暧昧,晨晔喝了一缸的醋才发现自己对卓胥不对了。

那一晚他对卓胥很冷淡,卓胥哪能放心,反复追问他怎么了。晨晔负气说:“不告诉你,除非你来上海。”第二天中午,卓胥到了他公司门口。

他们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晨晔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思就义无反顾,卓胥抱住他的时候像个愣头青,紧张得手都在抖。还反复问他:“你想好了吗?”生怕他是一时冲动。这么多年,卓胥是晨晔遇到的最珍视他的人。

晨晔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他妈容不得他跟男人在一起,他第二天就拉着卓胥,“我们私奔吧。”然后他们来了C城。

找房子,把住处布置得像个家的样子都是卓胥一手操办,晨晔负责心血来潮,他负责像头老黄牛似的勤勤恳恳地善后。然后同居的那段日子,也名副其实二十四孝男友,怕晨晔苦着累着,怕晨晔生病,也怕晨晔不高兴,这座曾因为沈余舟变得凄厉灰暗的城市,对晨晔再次变得温柔。

他们甚至见过家长,卓胥的父母也慢慢开始接受他了,如果不是那一场变故发生,他们本来应该相守一辈子。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如果,卓胥哥哥葬礼上,晨晔被他父母赶出来,被卓胥母亲一次次指着鼻子骂凶手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命运。

卓胥没有放弃,但也不能改变双亲对晨晔视同仇雠,陪着双亲渡过丧子之痛的那段日子,经常等家里人睡了,半夜出来看晨晔一趟,在天亮之前再赶着回去。他对晨晔依然呵护备至,可是沉默的时候也越来越多,终于一天深夜,看着卓胥佝偻的肩和鬓角冒出来的几丝华发,晨晔心疼得再忍不住了。

他对卓胥说:“你按阿姨和叔叔说的做,就是对的。”

卓胥愣了好久,“这对你不公平……我也……舍不得,你别担心……我能顶得住。”

晨晔当时是把他连塞带推地赶出门的。

真顶得住吗?现实面前一句舍不得太苍白,晨晔太明白卓胥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他不说分,卓胥就能把那些沉重全都扛在自己身上,哪怕他已经要垮了。

卓胥是个孝子,晨晔也太明白他以后的路应该是怎么样,跟女人结婚,传宗接代,卓胥本身是个双,这样选择无可厚非。

但他那纯直的性子,决定他永远不可能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时间到了,就给自己随便找个女人,恶毒地把那个女人当成慰藉双亲的工具和行走的子宫。卓胥不会这样做,晨晔太了解他,要是有一天卓胥成家了,只可能是跟一个他喜欢着、而且是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辈子的人。晨晔爱的就是这样的卓胥,得给他走出去的时间,所以他们连得过且过的可能都没有。

他们分开在彼此都没有面目全非的时候,最初他一直躲,卓胥一直找,如今两年过去,晨晔还是不常见卓胥,把抛弃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以,命运是什么?多无奈,曾经想过天长地久的人,这是他能给卓胥的最好的东西。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青烟从指间慢慢升腾到眼前的时候,晨晔这么想,比如他对沈余舟,比如他对卓胥,当初就算是剜心剔骨的疼也已经或者正在愈合了,虽然前路茫然不知通往何方,但他还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晨晔没想过回头,可有些人好像真有点非得让他回头的意思。周日有空,按惯例出去打球,人到羽毛球馆不久,沈余舟来了。

沈余舟很显然还做了准备,羽绒外套里头穿着运动衣,没像上次那样羊绒大衣套着西装就晃进来。

晨晔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上次那一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言明了,沈余舟如今颜值、财力、地位样样都拿得出手,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缠着他这个过气前前……任?不,还不知道得加几个前。

所以他背过手擦了把汗,没说话。

沈余舟把外套脱下扔一边,拍子从套里抽出来,要笑不笑地说:“我也来松散松散。跟师兄打两场,不打扰你吧?”

半点暧昧和介怀都没有,没事儿人似的。

晨晔就笑,“来啊。”

以退为进或者是真退出去了,沈余舟打的什么算盘一点不重要,反正不吃回头草晨晔都挑明了,沈余舟心里头有这个认知就好。

于是他们先打了两局,两局下来,晨晔有些笑不出来了,人陪练还知道给他喂几个球,特么沈余舟真是把他往死里抽的架势,偏偏技不如人,他岂止笑不出来,他简直都快被抽哭了。

晨晔一头的汗,坐在一边休息,气喘吁吁。也是,以前在学校沈余舟就是运动标兵,而他那时候只要身体素质测试及格就万事大吉。眼下他算是半路出家,沈余舟可是老同志了。

他望着沈余舟,把落到眼皮上的汗抹开:“你确定不需要换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对着练?”

沈余舟拧开手里的瓶,递他跟前,等他接过去,在旁边坐下,笑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你确定不想变成重量级选手?”

这样一扯倒是又跟以前奇妙重合了,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学期晨晔考篮球,怕他四体不勤地及不了格,连着一个月但凡晴天,沈余舟每天黄昏都在学校的小操场给他魔鬼训练两个小时。

不想无意义地缅怀昨天,晨晔喝一口水,对上沈余舟的眼神,笑着转移话题:“看你这体力和反应速度,经常松散?”

沈余舟目光转向对面的墙壁,还是笑着,无比自然地说:“正好发泄精力过剩。”

晨晔回之以微笑,不得不承认,不打算在一次的旧情人这样说话,还是有点尴尬的。

待不下去他就开路,晨晔慢悠悠地拧上瓶盖,把球拍收起来,“我中午约了人,先走了一步了。”

沈余舟也很干脆:“行,冬至晚上你有空吗?”

晨晔刚想说有安排,没等他开口,沈余舟说:“你陆阿姨又想叫你过去吃饭,正好那天我出差,沈陆应该也不在家。”

这就是丢老太太一人过节了,晨晔说:“有空。”还是那句话,沈余舟是沈余舟,老太太是老太太。单纯跟陆女士打交道,他还是很愿意的。

这次沈余舟还真没套路他,冬至晚上,晨晔备了礼上门,家里果然只有陆女士自己。

陆女士又数落他,“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多讲究,再带东西,我就不敢让你来了。”

即使只有两个人吃饭,老太太还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C城倒没有冬至吃饺子的讲究,就是晚上要吃得比平常丰盛些。

饭桌上他们还一人斟了杯黄酒,晨晔带来的。

晨晔端杯还说了几句吉利话,陆女士乐得什么似的,“余舟和沈陆打小就没你这么乖巧。”

晨晔想说句“那我给您当干儿子。”挑明他的打算,但稍作思量又觉得扯上干亲也不妥,沈余舟以后还得有别人,他这前任兼干弟弟的存在,挺让人膈应。他自己吃过的委屈,并不想加诸于他人。

所以说他只是笑了笑,没想陆女士直接问出口,“想明白了?”

晨晔也没什么可不坦诚,“嗯,我和师兄要是合适,当时就不会分手,您说呢?”

陆女士笑收住了些,显然还是有些失望的,但很快又往他碗里夹了块鱼,“多吃些,余舟自己造的孽让他去,今晚上我们娘俩只管好好吃顿饭。”

晨晔心里暖融融的,甚至有一瞬间不可理喻的恍惚,要是沈余舟和卓胥家庭对调,他的人生该是多么的圆满。

吃完饭他帮着收拾,又陪着陆女士说话,没聊几句,手机铃响,陆女士看一眼屏幕脸色就沉下去,但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女士越听神色越难看,最后她说:“我自己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管不住这些。”气哼哼地把电话挂了。

晨晔没见过她这样,“怎么了?”

陆女士说:“是余舟他大舅,几个月前刚出狱。”

晨晔微讶,“怎么进去的?”他一直知道沈余舟两个舅舅都有那么点不是东西,但还没听说过其中一个把自己折腾进了牢里。

陆女士说:“你不知道?那年,余舟腿就是被他找人弄伤的,幸亏只伤了腿。”

晨晔着实吃了一惊,“不是抢劫?”

陆女士摇摇头,“不是。我们家情况你也知道,余舟当时从我这接手,要把家里生意扯清楚,我这两个兄弟啊,吃惯了我的,把持在手上的东西哪里肯交出来。余舟刚来那年,把公司人换了一批,本来已经把他俩给压制住了。”

晨晔说:“这我听说过。”

陆女士又说:“余舟他小舅还好,只是他大舅老实了没一年又开始作妖,仗着余舟开始信他了,南桥工程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捞一把,居然偷着换建材以次充好,施工上的毛病那就不提了,完全是奔着豆腐渣工程去的,还串通了监理,最后被甲方发现了。”

晨晔说:“南桥工程,是2009年?”

陆女士点头,“那年八月,余舟险些吃官司。”

晨晔愣了愣,他当时只知道沈余舟忙,但官司不官司的,沈余舟倒是从来没告诉他。

“后来呢?”怎么演变成舅舅唆使人伏击外甥的。

“后来我这边找了些关系,余舟和郁寻安也没少想办法,把甲方那边摆平,赔钱返工把工程做完了。后来余舟收拾他大舅也没手软,他大舅气不顺就干脆找了外边几个混混来找余舟的麻烦。”

陆女士叹了口气,“郁寻安这个人吧,其他的我都感谢他,但就你和余舟的事儿,他怎么都有点仗着能耐乘虚而入的意思,这我就看不过去了,当然,余舟自己也有问题。”

晨晔笑了笑,“师兄也未必只喜欢他的能耐。”

陆女士摆摆手:“没有别的,我也是年轻过的人,哪有恋爱一开始就相敬如冰的?以前你住这,你们半夜溜一个房间难道我真不知道?余舟跟郁寻安在一块儿,倒还变得晚晚都自己回来过夜了,郁寻安也不是没来吃过饭,他俩还是整一个事业伙伴的感觉,这不三个月就分了吗?”

晨晔不好说什么了。

他其实也曾疑惑过,沈余舟那时候的摇摆不定,到底是因为郁寻安比他吸引人还是比他有本事。不过,说起来也是一回事,在一个男人资本积累的过程中,一个志趣相投的事业伙伴比他这个手里只攥着个轻飘飘的爱字的累赘更诱人。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郁寻安对沈余舟而言到底诱人到什么程度,但沈余舟那句话让他恶心了好久,“我想对他做点什么,只是没做成。”。

之后沈余舟指责他从来听话只选择性地信一半不信一半,晨晔估摸着是指,这句话他居然信了。其实,这句话是真是假不重要,褪去表象看本质,本质就是当年,沈余舟一直在伤害他。

当然他也没让沈余舟好过,晨晔觉得他这点倒是没做错,那样不平等的局面,他至少还跟沈余舟对峙过,郁寻安可是一直孜孜不倦地在实现这个症结所在者的利益最大化。

但郁寻安那时候似乎也真是一直在标榜自己的能干,这样说起来就有意思了,他最拿得出手的撬墙角手段居然是宣示自己对沈余舟的价值……天啊,这究竟是要求太低还是情商不高。

说到价值,晨晔突然想起沈余舟刚毕业的时候,偶尔还跟他说说公司的窘境,有次说到一项工程的垫资问题,他把自己的存折掏出来。

他爸去世的时候就做了遗产分割,成年后他可以支配的财产比同龄人多太多,晨晔倒不是想显示自己有价值,纯粹只是不想看着沈余舟发愁。谁知沈余舟一看他手上的东西,脸色更沉了,存折原封不动地塞回他手里,冷冷地说:“用不着你的。”接着,整一天闷着不想跟他说话。

可笑的大男人的自尊心,可能沈余舟更喜欢郁寻安给他的那种,自己逐步实现自我上升的感觉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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