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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区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
尤初站在路灯底下，缓缓地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子，目光落在男生的脸上，语气有点无奈：“我到家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从车上跳下来说完那句话后，她就闷不做声地往前走，徐烈不放心她，推着车子跟了一路。
他没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尤初想了想，认真而诚恳地开口：“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我再帮你带一次早餐？”
面前的人还是没动。
她思索几秒，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星期？”
徐烈终于动了，他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语气甚是不悦：“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尤初捂着额头，察觉到他这个动作有些暧昧，身子无意识往后缩了缩，乌黑的眼睛里透着茫然：“问什么？”
徐烈一口气憋在胸腔处，脸色如乌云般阴沉，冷声吐出三个字：“一千米。”
电光火石间，尤初终于记起来了。
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她立即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比赛赢了吗？”
徐烈嗤了声：“演技太差。”
尤初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咬着下唇没吭声。
“算了，不跟你计较。”徐烈瞥她一眼，声音清淡。
“那比赛的结果……”
“输了。”
“哦……”
尤初垂了垂眼，连续三个比赛项目都失利了，作为七班的一份子，说不失落是假的。
下一秒，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真信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弱？”幽幽的一句反问。
尤初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眼底顿时溢出一抹笑，好像丝毫不介意自己就这么被欺骗了。
“恭喜你。”
女孩的眼睛很大，此刻倒映着路灯的光，更加显得亮。
软糯的嗓音，说出那三个字，让他之前胸腔里的那股气，瞬间荡然无存。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徐烈舔了舔唇，没再看她，转身跨坐上自行车，朝她抬抬下巴：“进去吧，我走了。”
这么说着，身子却没动，似乎在等她先走。
夜色愈发浓郁，他整个人被昏暗的路灯照着，像是蒙了一层光，有点不真实。
尤初怔了怔，收回视线：“再见。”随即转过身子，走进小区。
脚下的步子似乎轻了些，即便是没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还在追随着她，心底慢慢升起一股奇怪的情愫。
被人目送着回家，这还是第一次。
——
运动会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
七班总分排在第一，其中一半的功劳来自徐烈，他报的几个项目，除了跳高失利，其余的都拿了第一。
翌日，李芸拿了一面红艳艳的锦旗，挂在教室墙壁上，眉开眼笑地将徐烈表扬了一番。
热闹过后，她收起笑意，开始说起月考的事情，神情颇为严肃。
“月考的时间就安排在下周四周五，之前跟你们说过，没考好的通通叫家长。”
刚吃了甜枣，还没缓过劲儿就来了一棒槌。底下瞬间一片哀怨声，乱哄哄的，直到李芸敲了敲桌子才恢复安静。
这是尤初来一中后的第一个大考，她自知还没有完全跟上其他人的进度，不免有一些担忧。
下课后，尤初被巫程程拉去了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封瑜。
不知道是不是被训了，他今天规规矩矩地穿了校服，外套的拉链只拉了一半，里面是一件纯白t恤。这幅打扮，尤初差点没认出来。
他脸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看到她，勾着唇角笑了笑。
尤初想起那天的事，冷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他身旁站着的女生……
宁柚。
女生垂着眼，脸颊有些红，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也没往这边看，转身跑进了教室。
封瑜已经走了过来，嬉笑着跟她打招呼：“好巧啊，尤同学。”
巫程程一副护犊子的神情把尤初挡在身后，嘴里还嚼着糖：“封瑜，你他妈别缠着尤初行不行？”
尤初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封瑜低头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笑意更甚：“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
尤初听到这话时，脸色微微变了些，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封瑜挥了挥手，大步朝五班的教室走去：“走了，别送。”
巫程程对着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鬼才送你。”
到了教室，上课铃声正好响起，尤初也没来得及问宁柚发生了什么，直到中午，三个人端着餐盘坐在二楼的角落里，才又想起这事。
虽然这是宁柚的私事，她不应该冒昧地问，但封瑜这个人太过危险，尤初想起昨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就一阵后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柚子，你跟封瑜认识？”
宁柚低头搅着碗里的面汤，回忆像影片般在脑子慢慢倒带。
昨天中午喝过药之后，她在家里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醒了之后发觉自己感冒好了大半，就想出去走走。
刚出教师宿舍，就看到封瑜脸色铁青地往校门口走，脸上还挂了彩，撞到了人也不道歉……
看样子有些失魂落魄。
她裹着外套，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抬腿跟了上去。
封瑜最终停在校外的一家便利店里，他要了一包烟，在兜里掏了半天，却只摸到一个打火机。
正打算让老板赊账时，一双细白的手腕递过来五十块钱：“我帮他付。”
封瑜看了身旁的女生一眼，没什么表情：“谢了。”
他走到外边，拆开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目光落在远处。
宁柚手里攥着剩余的钱，装模作样地在店里转了一圈，余光瞥见那人还站在门外，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最终她买了个面包，出来后被封瑜给叫住。
他抽完烟，懒懒地转过身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啊？明天我把钱还给你。”
——他不记得自己了。
宁柚忍不住有点失落，眼神暗了暗，说：“不用还，我……”
“我从不欠女生的钱。”他打断了她。
“七班，宁柚。”
得到答案，他没再停留，迈开腿走了。宁柚最后看到的，是他嘴角那个伤口，触目惊心。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慢慢往回走。
……
宁柚简单地说完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封瑜来找她，只是为了还那二十几块钱而已。
巫程程吸了一口面条，声音含糊不清：“以后躲着他点，那种人，你惹不起。”
趁现在还没陷进去，赶紧断了自己的念头。后面这话她没说，宁柚到底陷没陷进去，她无从知晓。
尤初沉默了半响，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转了话题：“下周就要考试了，放学后去图书馆吧？”
食堂的人走了大半，外面的广播也停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宁柚缓了缓脸色，放下筷子，点头道：“嗯，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好啊，求之不得。”
尤初说完，又转头看向巫程程，对视几秒，后者败下阵来。她生无可恋地收拾着餐盘，叹气：“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
五点半，放学铃声响起。
周良皓拎着书包从第一排窜过来，一屁股坐在巫程程的书桌上，冲着最后一排的两人挑了挑眉：“苗苗说去咖啡馆复习功课，一起呗。”
巫程程嫌恶地把书包从他屁股底下扯出来，哼笑了声：“不错嘛，你女神终于主动约你了，好好把握啊，小伙子。”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啊？小程程，要不你也一起来？”
“滚蛋！”巫程程推开他突然凑近的脸，把一旁的尤初拉起来，“我们要去图书馆，没空陪你。”
尤初已经习惯了他俩的斗嘴日常，一脸淡定地点头。
离开座位时，宋溪苗跟她们擦肩而过，她身上的香水味十分浓厚，尤初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宋溪苗以为她是故意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尤初揉着鼻子把书包背好，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笔直地走过。
身后传来她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周良皓，他不去就算了呗，我们自己去啦。”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真他妈犯恶。”出门前，巫程程在尤初耳旁丢下这句话。
到了图书馆，三个人在一楼阅览室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刚坐下，尤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上面有一条未读微信。
竟是徐烈发过来的。
——在几楼？
尤初盯着那三个字愣了愣，难不成他也要来图书馆？没跟宋溪苗他们一起么？
想了想，她低头打字：一楼阅览室，你们要来吗？
那边回复：嗯。
简短的一个字，听不到情绪，也看不到表情。尤初收起手机，决定从难度系数最大的数学开始复习。
正跟宁柚请教着难题，就听巫程程低骂了声：“靠，他们怎么来了？！”
尤初抬头，看见刚刚在教室里的那几个人，一个不落地出现在眼前。动作不大，但因为为首那个人太过瞩目，瞬间吸引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右肩上挂着书包，左手插着兜，步子迈的很大，一双黑亮的眼眸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这么望过来。
安静的阅览室陡然间浮上了一层躁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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