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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接纳外来的人进村时, 村长就随口说过，如今各村子严格把控土地买卖, 是为了避免再出现小陈村那种情况。

小陈村什么情况呢？

是一个虽然也姓陈但并非小陈村人的有钱人, 前前后后花了几年功夫，把小陈村的大多数土地都买了下来。从此成了小陈村的大“土地主”，只用雇他们村里的人种地, 然后每年征收一半粮食, 就能越来越富。

即使这两年短收，也没让他变穷一点, 陈地主依然是方圆百里这么多村子里, 最富有的一个人。

这个陈地主, 他钱多, 但没儿子。娶了几任老婆、养了几个外室, 都没能给他生儿子, 倒是养了六个貌美的闺女。

如今他年纪不小了，不指望还能生儿子，就干脆把六个闺女全当儿子养, 大闺女如今二十三了, 最小的闺女也十二了, 他给年纪满了十六的前头四个闺女直接招赘。

他闺女都被养的惯, 要么大大咧咧的不像女孩子, 要么娇里娇气事儿贼多, 要么喜欢瞧不起人, 要么脾气超大。

但她们有个共同点，就是怕生孩子。

因为陈地主有个外室就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这事把六个闺女都吓到了, 即使招赘成亲, 也不肯跟夫婿睡一起，怕生孩子。

这就叫陈地主为难了，他都把闺女当儿子了，六个闺女平分家产，就指望她们能生孙子出来。结果这一个个的，成亲的不圆房，没成亲的连夫婿都不想要，全都不想生孩子。

这样下去，难不成他这么丰厚的家产，最终要被扯不上关系的外人继承去吗？

好说歹说都说不服，他这个当爹的，又不能强行让闺女跟她们夫婿一起睡觉。四个女婿也是没用的，各个怕老婆，不敢来强的，也不敢去外头乱养别的女人，搞得跟女人守活寡一样幽怨，陈地主都不想见到他们，看着就烦。

为了后代的事，陈地主只能天天苦着脸干着急啊，急的动不动就上火头晕。

直到姜白芷的事迹传到他耳里，他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而姜白芷这边，根本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陈地主。

自报家门后，陈地主说：“姜姑娘，陈某冒昧前来打搅，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姜姑娘能出手帮上一帮。”

姜白芷看着这人拱手作揖时，手指上并无经常握笔留下的茧，便知他并非什么真正的读书人，只是他偏偏要做一副有文化有涵养的样子，姜白芷只好配合。

“您请明说，只是我一个小小弱女子，不敢说能帮上您的忙。”

陈地主开口之前，先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露出一副忧伤又无奈的表情。

“唉，不瞒姜姑娘，老夫一生娶了不知多少女子，到如今，也只得了六个女儿。最小的如今已有十二，在她之后，我还新娶了一妻三妾，只一个妾室十年前有过身孕，只是难产而死，孩子亦未能保全。其他人再无所出，我便只得认命，将几个女儿当儿子一样看待。”

听着陈地主陈述这些往事，姜白芷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意思。

总不会是请她帮忙，让那几个妻妾再生个儿子出来吧？如果这样的话，他又说了，已经认命，把女儿当儿子一样看待……

搞不清他的意思，姜白芷就保持沉默，只听他说。

“我那最后一个小妾生产时，原是她娘铁板钉钉地说，这胎绝对是男孩，她怀孕期间，她要什么我给什么。到了要生的时候，我想着好歹是我第一个儿子，得让几个女儿都看看弟弟的样子，就把她们全带过去，等着儿子出生。结果，儿子没等到，那小妾把孩子养的太大，生不出来，最终一尸两命。”

“唉，其实那胎也不是儿子。”陈地主感叹一句，“我就是个没儿子的命。到那会，我就想，算了吧，算了，有几个闺女也不错，要是我老了病了，闺女照顾我，肯定比儿子要尽心。这么一想，心里头就舒服多了。我打算把家产平分给六个女儿，谁也不偏向，只是自个留了有一些金票，打算要是谁生了男孩，这些金票就额外送给我外孙。”

姜白芷满脸疑惑，说了小半天，合着这陈地主是来给她讲故事的？

她手头上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地主说到了重点上。

“可是啊，当年我就不该带着她们几个，去等着看新出生的弟弟。弟弟没看着，让她们看到了那小妾一尸两命的惨状，一个个都被吓到了。到如今，最大的闺女都二十三了，给她招赘也有两年了，她死活不跟夫婿圆房啊，就是怕生孩子。”

“我那几个闺女，都养的娇惯，她们有自己的主意，不太听我的话，也不怕我，我讲话的声音重一些，她们都能带着盘缠离家出走，我哪敢凶她们啊。可是，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成亲了也不生孩子，我一提这事她们就哭，说害怕自己也因为生孩子生不出来痛死了……”

姜白芷忍不住眼皮子直跳。没想到传说中的陈地主家，有这样的事，也是奇葩一家人了。

不过，既然说那几个女孩子都被养的娇惯，又直面了难产的现场，对生孩子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自己生，也是情有可原。

“这不愿意生孩子，是您家闺女自个的想法，我能给人接生，但又不能让人肚皮里平白多个小孩出来，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姜白芷急忙拒绝。再听下去，她都害怕这陈地主要她做出什么药来，能让人强行圆房了。

陈地主咳嗽几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姜姑娘在帮人生产这件事上，自有一套，即使是过大的胎儿、胎位还不正，你也能将大的小的都保全下来，实在是医术高明。”

先这么夸了一通，然后陈地主就说：“我是想着，每年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到我家来，专心照顾我几个闺女。有你在，我才可以尝试说服她们生个孩子。不求多，好歹每人给我生个外孙或者外孙女出来啊！”

为了让闺女愿意生孩子，就给姜白芷开一年五百两的酬金，叫她去陈家住着，确实是大手笔了。

可姜白芷不想收这个钱，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并不缺银钱用，直白跟您说吧，您几个闺女身体好好的，啥事儿没有，我是不会过去浪费时间的。如果她们真的怀孕了，觉得不安心，可以自己过来找我，我替她们诊断，确定这胎的情况，然后告诉你们怎么做最安全，最后找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也照样能生。我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陈地主急了，“你有什么事做啊，要成亲的话，你可以把夫君带过去一起住，我可以在小陈村给你做个单独的院子，你要做大的房子都可以。然后，我、我每年给你一千两！”

在陈地主看来，一千两买下姜白芷的一年、或者她跟丈夫两个人的一年，应该足够了。

“真不是钱的问题，”姜白芷无奈道，“其实我并非专研妇人生产一事，您在我们村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是什么病都能看一点。现在我这边已经收了徒弟，生活的重点，就是编纂医书、以及培养徒弟。我会带他们去看不同的病人、教他们不同病症的治疗手段、不同药物的配置等等，真的没法专门去守着您那几个女儿的肚皮。”

再者说，“要是您的女儿实在不愿意生孩子，其实领养几个被遗弃的孩子，从小养大，感情是一样的。”

姜白芷自己不排斥成亲生子，但也尊重其他人不愿意生孩子的意愿，这种事，说到底就是个人自由。

“唉，唉，”陈地主急的直绕圈圈，他只是有钱，不是官，也没什么大文化，单纯就是有钱，他没法胁迫姜白芷做什么，姜白芷拒绝的话，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在姜白芷跟前转了许久，陈地主看着姜家人忙碌进出时，手上总拿着木头，突然想起来，他听说过姜家人会在胡杨柳村到镇上的一片荒地那，搞什么作坊。

作坊，作坊……

陈地主眼前一亮，“姜姑娘，要不这样，你家是不是准备在哪里开作坊？那我在你家作坊旁边另买一片地，给你做个大医馆，你想要多大，我给你做多大，你可以在医馆里继续带徒弟，然后我让我闺女跟她夫婿，住在你的医馆里，要是怀孕了，你就顺便看顾着些，可好？”

姜白芷有那么一瞬间想骂人。

有钱人真的好可恶啊。

可陈地主这一招真的戳中她的心了，她差一点就折服了。好在她最后清醒过来，想到自己还只有两个徒弟，根本开不起来大医馆。

“咳咳，”姜白芷压抑住贪心，正色道，“我如今也只得两个徒弟，原是打算过段日子，送他们去镇上易大夫的医馆里学习一段时间的。您想给我做个医馆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带着医术尚且不精的两个徒弟，并没有支撑一个医馆的能力。”

“你缺人还是缺徒弟？没事，你缺多少人，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找！”陈地主拍拍胸脯，一副财大气粗没事能难倒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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