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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在路口等了许久，终于见季攸宁回来，他又不认得司马方晏，扶着季攸宁上马车就要启程。帘子响动，季攸宁一张醉颜突现在两人面前，拉着司马方晏笑道：“走，我送你回家。”
不肖猜想，车夫也知她这是醉了，而且醉得不轻。摇头间又听见季攸宁道：“司马公子皱甚的眉目，喝了我的水，还不许我送你回家？”
司马方晏紧皱眉头，在季攸宁醉觉以为他“乖顺”的目光下，一跺脚，进了车厢。还未坐稳，只见飞来一个软枕搭在他双腿上，而“真凶”顺势一倒，在软枕上呼呼睡去。
翌日季攸宁宿醉清醒后，摇摇晃晃在后院洗漱，被几位同侪笑得脊背汗毛直竖，直到遇见关系不错话又多的徐骄，才知晓真相——她昨日可把人家司马公子折腾得惨，回府时双腿极为不自然。
徐骄眯着眼问：“宁子，该不是你将人家怎么样了罢？”得到的是季攸宁两粒爆栗，“我能将他怎样，眼下第三科的成绩尚在人家手中拿捏，我心豹子胆才招惹他。”
说着，季攸宁难得有一阵儿清醒，眼前闪过上马车那一幕，好像把司马纨绔给调戏了。徐骄见她一脸愁云惨淡，讶然：“你真不会！宁子，你可完了，招惹上纨绔啊。”
正此刻，驱使官来请季攸宁，说是院事要见，与徐骄两厢作别。心里回忆着昨日在马车上是否还做了别的，一路恍惚到了大堂左侧耳房，见礼后乖顺站着，邢院事不问话她便不答话。
邢院事指着桌上堆放的一叠糕点礼物，说是八王爷送来的，允她见捡几样喜欢的回去，季攸宁才想起昨日除了见过司马方晏，之前还在全无准备情况下见了楚项擎，一切都因邢院事而起，故对这东西没兴趣。
“怎的，不喜欢？”邢院事捻着美髯，娓娓道来本意。“上回本院让你去百禽院送信，那人同这次要见的人一样，都在八王爷门下，只这次……”
季攸宁替他答了，只这次八王爷楚项擎正好在杏花酒楼罢。邢院事还说此次考核她定能通过，既然这次见了八王爷，也是她的机缘造化，往后要好好辅佐八王爷。他哪知季攸宁之前就见过楚项擎，而且两人的关系，季攸宁低叹一声，如今也没有半分关系了。
接连几日在院内听课，也终于等来最后一科发榜，季攸宁随着大伙一起记在榜前，赫然见自己排在榜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实处。心想：“司马公子竟也不似鸡肠小肚之人，她这几日担心至此，倒显得她才是斤斤计较的那个。”
确定了自己有望成为起居郎，季攸宁饶有兴致看起其他人来。排在她后面的正是周奉贤，前两科的成绩都与她不分伯仲，这次也定然在起居郎备选之列，替他高兴了一回，继续看去。
晌午过后，众人商议得了确信后要往哪里逍遥自在，其情其景毫不逊色科举会试之后纷纷学子之态。驱使官匆匆来报，结果已经下来，让众人去大堂。一行人嘻嘻哈哈到大堂，整容肃静，瞥见大堂内摆着几盘黄绸红绸遮盖的木盘，因路上打听过，知晓里面盛的是他们将来的官服。
此次邢院事并着两位如今仍在御前行走的起居郎也不说话，任由主事的驱使官抱着点花名，将他们分成三拨，道：“徐攸宁，周奉贤，总览三科成绩均在众人之首，今奏报吏部，再呈御览，特点起居郎，赐从六品青色官服，戴鹭鸶补子。”
季攸宁与周奉贤一同上前受领官服、牌子，一一称谢，听驱使官身后传来邢院事的声音：“先不急着道谢，一会儿还要到交泰殿面圣，那时再谢不迟。”
起居院出去的学子，也如同新科中榜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按规矩都要去面圣。起居院学子面圣很有讲究，并非所有的学子都有面见天子圣颜的机会，此次考核将学子分为三等，末等人选自充作驱使官，九品之下戴练雀补子的杂官，便无缘面圣。
驱使官又道：“毛亢，姜安，李鹏，徐骄，马三才五人，特点楷书，掌一院之缮写。赐正九品绿色官服，戴鹌鹑补子。”
五人一同上前接过，在剩下四人嫉羡的目光中脚下生风回到原位，之后便是驱使官受领官服补子。礼罢，新起居郎与楷书齐齐换上崭新衣裳，跟随起居院三大巨头往交泰殿去。
路上听邢院事的意思，他们这一行人见过天子，还需得向司马公子道谢。季攸宁垂首跟在院事身边，听了点头以示记住，心中却有些不大敢见司马方晏。
季攸宁一向极少醉酒，那日喝的杏花春酒入口缠绵，不辛辣，后劲却很足，让她在司马方晏面前十足丢了面子。她至今想不起在车厢内对司马方晏做了什么，昨日偷偷找了那日驾车的车夫，见他支支吾吾眼神很怪，她便猜想闯了大祸，难怪听城门将士说司马方晏已经几日未进宫了。
交泰殿内一身明黄，冠带流冕的天子在太监帮助下，托着一本厚厚的手抄本《前朝奸臣列传》目光如炬。“字是好字，抄得也规整，就是戾气重了。”
太监弯着一脸褶子道：“司马家小公子挑选这本定是有缘由的——”他从案上捡出一本，文字中规中矩，是标标准准的台阁体，单从字看是个温和人写出来的。但看到右封署名时，一愣，忙递到天子面前。“皇上且看，周尚书的公子所书，戾气倒没有。”
黄门来报起居院大人们带着新学子来谢恩，天子忙唤进来，手中那本抄书仍未放下，太监便留了个心眼抽空瞧了一眼那人的名字。
邢院事带领两位起居郎以及新起居郎和楷书向天子行跪拜礼，当头传来“平身”，又问何人是周尚书府上公子。
周奉贤出列上前，十分恭谨，连一呼一吸都不敢大动作，“臣周奉贤，谢皇上恩典。”
季攸宁听那天子声音沉沉如硬木，任他风吹雨打都不会变动，叮嘱自己一会上前绝不能吓得连话也说不出。她这一紧张，对皇上问了周奉贤哪些问题也顾不上，一个劲宽慰自己。陡然听见太监唤道“徐攸宁”，身子一僵，很快身形一动出列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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