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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长剑出鞘，雪白的剑身被鹤子墨伸手抓住，一划，便是鲜血淋漓。
以血祭剑，比对方用灵力风暴强行破阵而入还要疯狂。
黑袍不敢再等，激活前殿的阵法，抱起裴玉往后殿奔去。
“嗡嗡！”
长剑嗡鸣，欲脱手而出，替主人击杀敌人，却被鹤子墨牢牢禁锢在手中，反手扎进了地面。
泛着红光的剑身如扎进一张纸里，轻易地在地面上只留下半截剑柄。
鹤子墨另一只手拿着剑鞘，无声地念起咒来。
阵法启动后的效果迟迟到来，刚将这片空间变得寂暗无声，乍起的浅红色光芒立刻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鹤子墨仍在念咒，边念边用视线扫着四周。
浅红色光芒所照亮的地方，皆是残留着魔气的废土。
这里的阵法并非九转回光阵，也不像他所知的任何阵法，应当是对方自创的阵法。
此阵封锁空间，有困人之效，魔气四溢，有扰心之能，比起杀阵，此等阵法能够引动心魔，让被困于其中的人自乱阵脚。
对方似乎，不愿狠下杀手。
是想着日后裴玉有难，他能出手相助吗？
呵。
光芒散尽，视线一片黑暗，连感知都被拘在他所站的一隅之地，先前被血色剑光压制住的魔气翻涌，誓要要他拖入深渊。
鹤子墨的唇未再动，咒已念完，他手中握着的剑亮起如月华般柔和的光，虽不刺眼，却将整片空间照亮。
剑光如白练，温温柔柔地包裹此间所有，又如银针，细细密密地刺穿空间屏障。
“刺啦咔哒。”
一连串的碎裂声响起，犹如盛满水的瓶子无力承载内里源源不断冲击瓶壁的水流，开始从内部破裂。
十剑诀第六剑——锐锐金石，炼骨琢玉。
大地开裂，空间破碎，一切崩塌成粉末尘埃，消散于风中。
阵，破了。
鹤子墨拔剑抬眸，将无垢剑往前一掷。
涉及空间的阵法模糊了时间，阵内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在阵外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黑袍甚至还未来得及躲到后殿，就被剑光截了道。
鹤子墨飞身上前，并指为剑刺向黑袍，被避开攻击。
黑袍周身杂乱无章的黑线四散开来，感知几乎放到了最大，却被突兀杀出的长剑尽数斩断。
“！”
黑袍动作微顿，并指如风的剑气洞穿了他的肩膀，暴戾地粉碎了那处一大团的黑线，剧烈的痛楚作用于灵魂，疼得他险些无力抱住裴玉。
斩断黑线的无垢剑回身刺向黑袍的要害，却刺了个空。
黑雾弥散，迅速遮蔽了周遭的一切，朦胧雾气中，连带着裴玉也失去了踪迹。
鹤子墨蹙眉，引导着无垢剑在黑雾中穿梭了几个来回，却什么也没刺到。
神识放开，此间的云中殿皆在他的神念范围之内，除了仍然昏迷不清的长留道人，谁也感知不到。
是离开了这里，还是藏了起来？
鹤子墨收回神识，心念一动，无垢剑‘唰’的一下飞到长留道人旁边，剑尖挑起对方的衣袍，提溜着人往殿外飞去。
无垢剑把长留道人丢在了殿外的台阶下，便飞了回去。
殿内的支柱皆被拍上了以血写就的符纸，鹤子墨的双眸染上了血光，无形的压迫感令他的本命剑无垢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当鹤子墨用灵力激活符纸，符纸犹如遇水般融化，融进了柱子里。
下一刻，柱子也开始融化，融化的过程中，地面开始震动，视线逐渐扭曲——昭示着空间即将崩塌。
鹤子墨站在原地，闭上了眼，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除去空间逐渐崩塌的波动外，再无其他。
看来不在这里。
鹤子墨睁开眼，左肩微侧避开崩塌产生的空间乱流，握住剑柄，强行劈出一条安全的路，快步离开了殿内。
他走到长留道人身边，用剑尖把贴在对方脸上的符纸挑开，便把剑收回鞘中，等待空间彻底崩塌。
顾明悠悠转醒，还未爬起来，感知到周围灵力暴动与空间异动，脸色先是一变，随即想到自己不设防地被鹤道人袭击，凝重的脸色又变了变。
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用了个洗涤术清掉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鹤道人。
在看到那双泛着红光的眸子后，心中的不满顿时不敢发作，此刻的鹤道人就像是魔渊里的血月王族，有一种嗜血的妖魅感。
他尽量冷静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除却空间崩塌的声音，没有人声回答。
顾明又想到鹤道人的先前的那句告诫，却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看起来像是魔渊的人，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又很纯净。
“吾不知。”
鹤子墨看着充斥着喜庆气息的云中殿在空间崩塌中终于湮灭后，又缓缓道了一句。
“吾只知，此劫已应，之后生死，将于夹缝求生。”
顾明：“？”
鹤子墨侧头看向他，眼眸处的红光消退下去，连冷漠的神色也淡了下去。
“你有何求，不妨直言。”
顾明微怔。
鹤子墨也不催促，在此空间找不到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事无转圜的余地了。
或快或慢，都改变不了结果。
“自夜回事变后，贫道因此产生了心魔，折腾了许多年，因一人点拨，寻了道人之师莫仙人求了一卦。”
嗯？莫千流的卦？
鹤子墨眼眸微闪，继续听了下去。
“此一卦，告知贫道在七夜谷第十七代谷主继任大典时，会有人完成贫道心中所愿。”
“你是莫仙人之徒，贫道认为，仙人卦象所指之人，应当是你。”
顾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贫道所求，是希望道人能够帮……帮我找到好友转世。”
“……是希望道人能够帮我，找到好友转世。”
鹤子墨骤然惊醒，他下意识按下来了一旁的床头灯。
灯啪的一下亮了，柔和的光照亮现代风的房间布置，告诉他他已经不在梦里了。
不，究竟那里是梦，还是……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才是梦？
真实与虚妄交织混杂，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唯有腹中切切实实的饥饿感，为虚实划下了一道随时可能被抹去的线。
门被从外面打开，开门的声音很大，让鹤子墨不由皱了皱眉。
佚名站在门边，看清室内的情况后，焦急的神色缓了缓，“你没事吧？”
鹤子墨摇了摇头，“我没事。”
语气很正常，佚名松了口气。
“你突然激活了锚点醒来，我以为你险些迷失了。”
“迷失？”
佚名顿了下，解释道：“梦境持续期间，倘若你产生了想留在那里的念头，就会激活锚点拉你回来。”
“……如果我真的留在了那里呢？”
佚名低声道：“我不希望你再经历一次这些……因为我知道，哪怕你回想起了历史的轨迹，也终究会……”
会什么？
佚名愣住了。
鹤子墨问道：“会什么？”
“……我忘了。”
佚名补充道：“总之，如果你迷失了，很有可能被困在梦里的轮回中。”
鹤子墨垂眸，“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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