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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是我们香雪海绛雪殿的绛雪妃，在门派内地位尊崇……我与她分属不同殿阁，所以仅在每年圣雪妃贺诞宴上见过她几次。印象中的她，性情孤傲，不苟言笑，教人不敢亲近。”少女一边替冷香拭汗，一边幽然叹息，“在归雁楼见到她的那次，她嘴角莹然冷笑，笑得我都不敢跟她相认。我以为……她是故意不点破我的身份，故意放我走……”
香雪海，位于黄河关口附近的一个神秘教派，传说她们教派内全为女子，且大多数自梳，堪比姑子。聂浅草消息灵通，虽未曾与香雪海中人有过直接接触，但他门徒众多医治过的病患更是来自五湖四海，这种异于常人的能人异士自然是时常被众人闲谈。据闻香雪海原流传自西域关外，创派之人不知道是否与拈花圣教一般亦非中土人士，是以行事才亦正亦邪，不拘一格，只是后来内迁，偶有行走于江湖的门下女弟子，据闻形容气质绝佳，长相却与中原人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香雪海实在太过低调，数十年来在江湖上愈发销声匿迹一般，是以，香雪海在武林中的名头并不响亮，年轻一辈甚至从来没听闻过它，也就更谈不上了解它的底细。
聂浅草摸不清眼前这位少女与香雪海的关系，更摸不清她与拈花圣教之间的关系。白越舟是谁？这个名字从来不曾听闻过，姓白，又是副教主，难道和已死的白笺汝有什么关联？虽然他很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个清楚，但是看她脸上浮现出的那种悲痛欲绝的绝望与伤心，他一时三刻又不忍心再继续挖人痛处。
“我……我是个背弃者！”少女突然拿手蒙着脸，嘤嘤的抽泣，“教中虽没有明确立下教规严禁弟子婚配，但是姐妹们素来摒弃男子，大家仿佛都存了一辈子守身不嫁的心思。而我、我心里却偷偷有了人，我不敢说出来，怕受到大家的唾弃责罚，所以……是我的错。我不该从香雪海叛逃过来，不该爱上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他……他，最终还是欺骗了我……”
“你知错了吗？……明瑜！”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抓住她拭泪的双手，掌心炙热的温度烫得她瑟缩的跳了下。冷香不知道何时已睁开了双眼，目光直直的盯住了她，“你知错了吗？”
冷香又惊又羞，脸颊烧得通红，那双眼眸却出奇的明亮。聂浅草感觉她的脉络突然变强，手指下的脉搏跳动变得又快又猛。
“我错了。绛雪妃，我知道错了！”
冷香点点头，面色稍缓，不再紧绷。
“你……不怪我？大家……”少女瞪大了眼，泪水顺着脸颊哗哗直流。
冷香的呼吸有些粗重，但却不影响她说话：“我怪不怪你无所谓，圣雪妃从未怪过你。”她试图从被衾中爬起来，却猛地被聂浅草喝斥：“别动！躺下！”
冷香秀眉蹙起，绯红的脸上略微现出嗔怒，恢复记忆后的她，显然比起之前懵懵懂懂的冷香，在气质上有了明显的改变。
聂浅草不是没有看透这一点。
“你如果不想全身武功尽废，便尽管动动试试好了！”
冷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你这是在恫吓我？”
“不信就尽管试试！”聂浅草从容的从身边取出针灸包，修长的双指拈起一枚细若牛芒的银针。他嘴上讲话口气虽硬，动作却是毫无迟疑的，银针飞快的刺入了她的印堂。
冷香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是咽了回去，但眼底的那抹倔强却是一点也没有缓解。
明瑜不安在边上观望。眼看聂浅草的银针一枚接着一枚扎入冷香手臂、双腿的二十几处穴位，她终于按捺不住，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这句话其实同样也是冷香最想问的，只是她高傲外加赌气的性子却教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聂浅草的额头细密的浮现出一层汗珠，等忙完一轮扎针后，他终于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她中的是迷迭香！”
“迷迭香？！”明瑜抽气，脸上有惊吓的表情。
冷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道：“什么是迷迭香？”
明瑜紧张的抓住聂浅草的袖子，颤道：“还……还能解吗？”见他默不作声，她忽然落下泪来，“你是三公子啊！百草堂的三公子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世间又有何种毒物能难得了你呢？”
“大夫医得了病，救不了命——这世上绝没有无所不能之人。”
冷香震惊得手指微颤，扎针的穴位隐隐传来又酸又麻的触感。
银针一枚枚的被拔下，冷香鼻音塞塞的：“我可以起来了吧？！”她不等聂浅草回答，已自行缓缓坐起。
“烧还没退，你还是要注意御寒保暖。”
冷香只当没听见，冷冷的道：“素问。”
聂浅草微怔。
“我的名字——素问。”她顿了顿，扫眼掠过明瑜以及她怀中的孩子，“算我欠你三条命，来日你若……”
“哦，给钱就行。”
这回换做素问愣住。
聂浅草不以为意道：“医者治病救人，给足诊金即可。”
素问没想到聂浅草居然会这么轻易舍弃掉她这份大人情，要知道香雪海再低调无名，门下众人论武功身手可都不是百草堂一群擅长医术可比的。
冷香抿着唇不说话，似乎在思量聂浅草的真心。转瞬眼睫垂下，却发现砚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瞪大了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她，柔软的如花瓣般粉红的小嘴细细的嚅动，分外可爱。
他看着素问，不哭也不闹，噘着小嘴。
素问瞪视他，眼神先是闪过一抹憎恶，最后才慢慢缓和下来：“这孩子……不像白越舟，倒有几分白笺汝那副惯会装模作样的影子。”她低头看着孩子，砚之突然伸手，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她的一绺头发，揪得她头皮生疼。
她有些恼了，将发丝从他的手心里用力拽了出来，怒道：“这孩子是你生的？”
明瑜神情一肃，低头将砚之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她的手指怜爱的摩挲着他柔嫩的小脸，砚之被逗弄得咯咯直笑。
明瑜摇头叹息：“带我走的那个男人其实……正是白笺汝！”
聂浅草与素问皆以为明瑜与白越舟有瓜葛，没想到竟真是白笺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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