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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北堂烈开始戒酒后第一次出现在醉梦人间——C市最奢华的夜总会。
“哟，今儿这是刮的哪阵风，居然把三少吹来了？”夜总会负责人李坤已经是半醉状态，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酷少爷脸上带着怎样的狂躁不安。
北堂烈不客气地赏了李坤一记飞腿。“离我远点！”
挨了一记猛踢的李坤猛然惊醒，立马换上一脸正经表情。“三楼有新鲜节目，要不要过去看看？”
“什么节目？”北堂烈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此刻，他非常迫切地需要新鲜的刺激。
“去看看就知道了。”李坤一脸神秘地挑了挑眉，屁颠屁颠地走在前面带路。
三楼是贵宾区，光临这里的的客人们都是非富即贵，出手也阔绰，这里自然也成了许多想快速致富的女孩子们捞钱的绝佳去处。
当然，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相信很多女孩都不希望在这里快速致富。
许诺就是其中之一。
很小的时候，她是为了想成为一名钢琴家才会央求着爸妈送她去学琴，可是今晚，她却穿着半透明的蕾丝短裙，在各种充满欲望的眼神注视下演奏《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小妞带劲，开价多少？”钢琴曲才演奏了不到三分之一，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叫价。
叫价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胖子，兴奋的他一直站着起哄，想不注意他都难。
这首曲子许诺已经弹过几百次，可是今晚，她却弹错了调。
虽然这样的失误可能会让她失去快速致富的机会，但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可以做她爸爸的秃顶胖子真的把她恶心到了。
北堂烈正是在曲子弹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出现的，他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玩高雅艺术，而且她弹奏的曲子是他最最熟悉的。
他第一次见到慕妍时，她弹的正是这首曲子。当时，她因为紧张，弹错了好几段，但她依然坚持着把整首曲子弹完，结束后，她不卑不亢地站起身，给了现在的听众最甜美的微笑。
他不懂琴，他只知道，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在男人眼中，来醉梦人间表演的女人就是来卖笑的，但此刻，台上的那个女孩却满脸泪痕。
“这个女人我要了。”北堂烈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大家都知道这里是谁家的地盘，三少爷发了话，谁也不敢跟他抢。
“今晚的节目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
东家发了话，没人敢不从，醉梦人间有的是乐子，为了一个女人和三少爷伤和气，实在犯不着。
遣散众人后，北堂烈不疾不徐地走到最靠近舞台的桌子前坐下。“把刚才的曲子再弹一遍。”
许诺还是很紧张，隔着近三米远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北堂烈突然怪怪地轻笑出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我……我可以换件衣服再来弹吗？”可能是因为见了他笑了的关系，许诺也变得勇敢了一些。
北堂烈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有多透明、多短，穿成这样弹钢琴的确不太适合。“等你三分钟。”
在等她的同时，他可以顺便让人准备一杯鲜榨橙汁。
呵，都已经来夜总会了，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还在戒酒期。
很快，许诺就换上一套纯白色长裙重新坐在了钢琴前。“请问……还是弹刚才那首曲子吗？”
北堂烈不置可否。“希望这一次你能表现出真实水平。”
许诺没有回答，只是情不自禁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的眼神里没有欲望，但她却比刚才更紧张，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头很大，要是一不留神惹他生气，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投入到音乐里，脑子里只有旋律的时候也是人心最平静的时候。以前，她总是用这个办法让自己冷静，希望这一次也同样有用。
悠扬的乐曲再次响起，这一次，许诺弹得很认真，旋律流畅，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敲完最后一个音符后，许诺不自觉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台下的那个人居然闭着眼睛，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乐曲中。
接着，许诺的手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在琴键上舞动，还是那首曲子，这一次，她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放松，也更投入。
扰人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逼得北堂烈不得不从记忆里回神。
琴声戛然而止，北堂烈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法言语的差。“北堂奕，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那什么……三哥，小枫让我问你，今晚回不回来。”可怜的北堂奕，被三哥的大嗓门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声音低得可怜。
“关你P事！”北堂烈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果断挂了电话。
果然是不好伺候的大人物，也太容易发火了吧。许诺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也再次绷紧。
思绪突然被打断，北堂烈已经没有了继续欣赏钢琴曲的兴致，看他这架势，是打算把弹钢琴的小女孩扔在这里，然后一个人走掉。
“等一下。”见他转身要走，许诺急忙跳下舞台，急急地叫住他。
北堂烈悠悠地转过身，怔怔地看着那张写满无措和惊恐的脸，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就这样走了，我……我怎么办？”许诺不敢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这位扬言说‘这个女人我要了’的男人就这样没交代的走掉，她还能得到她想要的么？
北堂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办？”
“我……”许诺被他的犀利眼神逼得步步后退，在心里纠结好久，才呐呐地开口。“我要找谁拿钱。”
她的声音极低，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已经垂到了他看不到的程度。
呵，琴弹得再好又怎样，她只是来这里……卖笑的。
北堂烈突然很有耐心地回到刚才的位子上做了下来。“你很需要钱？”
许诺本能地嗯了一声，头依然低垂着。
“多少？”凭着一向敏锐的直觉，北堂烈感觉到这个女孩不是心甘情愿来这里的，被某人不小心勾出来的同情心也在这一刻来了个突然爆发。
“二十万。”这个数对有钱人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对许诺一家来说，却是天文数字。
为了帮哥哥打官司，家里的积蓄已经被花的一分不剩，亲戚朋友们都不敢忘这个无底洞里扔钱。许妈妈常年患病，已经基本丧失了工作能力，许爸爸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早已心力交瘁。为了能在三天内筹到二十万，许诺走进了醉梦人间的大门。
北堂烈未作任何犹豫，拿出支票簿，给她写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拿去，以后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会弹钢琴的女孩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三少爷难得善心大发，有人却不敢接这张支票。
只是弹了两首曲子就得到如此丰厚的报酬，好像有点……不太真实。
“为什么不接，嫌少？”北堂烈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磨殆尽。
许诺本能地摇头。“不是。”
北堂烈没再说话，一脸深沉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后续回答。
“我来之前，有人跟我说，要……要出场才能挣到二十万。”这番话说完之后，许诺的头垂得越发低，天知道她要拿出多少勇气才敢把‘出场’二字说出口。
北堂烈风花雪月地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出场是什么意思。好吧，既然她想，他很乐意成全她。
这孩子太实诚，得吓吓她才行。
五分钟后，北堂烈带着许诺出现在了一楼的大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离开了醉梦人间。
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三少的人，以后没人敢碰她。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车子缓缓启动，许诺的紧张紧张情绪也到达了顶点。
北堂烈毫无预兆地突然加速，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怕了？”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能被他带出场，总好过被那个秃顶的胖子带走好啊。
这么想着，许诺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怕也没有办法，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不是。
“跟我说说，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北堂烈不自觉地放缓了车速，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
许诺没想到他会问这些，更没想到自己会未作任何思考便乖乖坦白。“我哥哥惹了官司，请律师要花很多钱。”
北堂烈正要继续追问，许诺急忙加了一句。“我哥是个善良的大好人，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错手杀人的。”
“你确定这笔钱能救得了他？”虽然她说的不够全面，但北堂烈已经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如果杀人的事实真的存在，光是请律师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律师说会想办法，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试试。”此刻的许诺就像被下了蛊似的，他想知道什么，她都会乖乖告诉他。
“如果你哥哥真的杀了人，就是再高明的律师也救不了他。”北堂烈面无表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你……”许诺有点被气到，这人怎么这么无情啊，她们家已经够惨了，他还要落井下石？
“律师不能做到的事，我能做到。”可能是因为刚出席了一场大型慈善拍卖会的缘故，北堂烈的同情心几乎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程度。这事要搁以前，他问都懒得问，何谈主动出手相助。
许诺的眼中立马闪出明亮的光。“真的？”
不知为何，北堂烈鬼使神差地把这种眼神理解成了崇拜。这样的崇拜很好地满足了身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我。”
详细经过？呃……要多详细？
“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的，反正可能会被定罪的又不说我哥哥。”啧啧，居然邪恶地使出了激将法。
“我说，我说。”许诺一点骨气都没有，乖乖地往他挖好的坑里跳。
不长的故事，关键词非常明确：强了、自卫、误杀。
听完这个不长的故事后，北堂烈的反应居然是：“那个坏人没得逞吧？”
许诺答得飞快。“当然没有。”
‘这家伙死得有点冤呐’，这个念头在北堂烈脑海里一闪而过，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换个说法：“这种人死了活该。”
“所以……我哥一定不能坐牢。”
“我要是帮你解决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这话题，未免也转得太快了点吧！
这个问题许诺完全没想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跟着他离开了醉梦人间，等一下会被带去哪里、他会对她做什么，她都无从得知。报答的事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胆子这么小，居然还敢去醉梦人间！”北堂烈毫无预兆地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熟悉的玩味。
“只要你能把我哥哥救出来，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照做。”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许诺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能做的只有豁出去，相信他。
“这话可是你说的，说不准哪一天我会找你兑现。”不得不说，北堂烈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这番话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后来竟然变成了真的。
“我说到做到。”虽然语气笃定，但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的小细节还是把许诺的紧张显露无遗。哥哥是为了保住她的清白才错手杀人的，可她现在却打算用自己的清白换取哥哥的自由。绕来绕去，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你哥哥知道你来醉梦人间的事吗？”北堂烈的猜心本事虽然不如大哥，但和平常人比起来已经算强了。
许诺漠然摇了摇头，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哥哥知道呢。
“如果那个秃顶胖子真的出高价，你也会跟他走？”
唔，这问题问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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