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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琢磨透为什么要跑这个问题,言礼已经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
跑这点路是不累的,可是心脏跳得突突响,下一秒就要在胸腔炸开似的。
言礼随便钻进两个车厢楼之间的空隙,靠外墙壁站着,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飘忽。
徐婆婆的声音从外面的街道传来,正一遍一遍叫他名字,言礼抬手揉了把脸,压下情绪高声应道:“外婆,我在这。”
徐婆婆看见外孙从不远处车厢楼的空隙晃出来,火气下去了些,稍感欣慰,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的:“你继续跑啊,你不是爱跑吗?”
言礼走过去,长臂一伸搭在老太太肩上,他个高,服软必须弯腰低头,不然会显得欠揍。
“不跑了,再跑您老追不上。”
徐婆婆侧头哼了声,拍开言礼的手,嚷嚷:“少跟我贫,你要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长大了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当回事了。”
言礼把徐婆婆扯到阴凉处站着,接着,手伸进两个裤兜,只掏出一张身份证:“没钱没手机,怎么打?”
徐婆婆当然不会认为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单靠两条腿就能解决,腿再长也不行。
“那你怎么回来的?”凝视傻子的眼神。
言礼只能如实说,但省去了自己砸窗户玻璃、翻外墙、顶着烈日暴走五公里到之前办过会员卡的网吧的具体过程:“去网吧上QQ,托朋友买的机票。”
徐婆婆信了半分,又问:“那你的钱跟手机去哪了?”
提到这个,言礼脸上的笑意淡去:“被我妈没收了。”
徐婆婆惊讶道:“为什么?”
“关禁闭。”言礼伸手比了个四,不冷不热陈述,“我在卧室里待了四天。”
徐婆婆听完脸色大变,当场吼出来:“简直胡闹!你妈发什么神经!”
这话听着过于舒坦解气,言礼稍不小心就告了老妈一状:“她偷偷改了我的高考志愿,上周录取通知书寄过来我才知道,我们闹了一场,我前脚进卧室,她后脚就把门锁了。”
自己大女儿什么德行,徐婆婆比谁都清楚,她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得老高,不好在外孙跟前发作,她缓了缓情绪,拍拍言礼的肩膀,把家里的钥匙放在他手上,说:“你回家洗澡吃饭,我先把楼上的租客安顿好。”
言礼握着钥匙,想到楼上那位,神色有些复杂,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叫住徐婆婆:“外婆,她要住多久?”
徐婆婆回答:“不知道,不过好像高三了,应该要长住。”
“在哪里读?”
“你这不废话,五中附近租房,还能在别处读书不成。”
徐婆婆后知后觉意识到言礼问得有点多,看着他,询问:“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啊?”
言礼背脊僵住,回避开徐婆婆的视线,回答得很轻:“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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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看完,边慈很满意,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交了三个月租金,至于合同,叫了个同城跑腿给何教练送过去,她那边签好字再送回来。
徐婆婆跟边慈简单介绍完店里的生活设施,交了钥匙才离开。
用方便面解决了午饭,边慈去附近小超市添置完生活必需品,回来就挽起头发开始大扫除。
久不住人的房间积压了不少灰尘污垢,不过打扫屋子也是整理心情,日暮西斜,边慈终于收工,面对焕然一新的落脚处,总算找回些久违的安全感。
都会好起来的。边慈抬手抹掉额头的汗,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被安排得紧紧凑凑。入学前体检、跑转校手续、准备开学摸底考,边慈很忙,忙得只有时间考虑学习。
何教练托自己老同学的关系,把她安排到高三重点班。估计是怕她情绪低迷自我沉沦,索性把她扔到最高压的环境里绝地求生。
开学前两天,边慈去学校领完教材,回到店里,发现了几张新面孔,徐婆婆也在。
徐婆婆冲边慈招手,跟她介绍人,分别是小女儿、小女婿还有小外孙女麦麦。看着都是好相处的,边慈挨个叫人,互相混了个脸熟。
介绍完毕,徐婆婆欲言又止,把边慈拉到一边,寒暄几回合也没扯到重点,边慈主动递出台阶:“徐婆婆,你都问我三次早饭吃的什么了。”
徐婆婆笑了笑,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我那个外孙要复读,学校宿舍没空位,我和他外公睡得早,作息不同生活不方便,我想了想,只有这店里的杂物间可以腾出来给他住,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外孙?
哦……那个睡不醒、跑得快、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大帅哥。
边慈拉回思绪考虑正题,楼下有店主一家住着,自己每天也就是回来睡个觉,房间各归各,没什么不方便。
停顿片刻,她点头答应:“不介意,我都可以。”
徐婆婆喜笑颜开,握着边慈的手说了好几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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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研究即将到来的新邻居性情如何,怎么相处,边慈还是更担忧近在眼前的摸底考。
吃过午饭,边慈回到房间继续复习。
五中学的内容比体校难得多,语文英语还能靠基础应付过去,不算吃力,至于理科的四扇大门,边慈费半天劲堪堪推开一条门缝。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想办法。
边慈打开网银app,对着不到两万的存款思考,要是每天馒头咸菜配凉水,她能不能上得起补习班。
听说这边补课班的每小时300到500之间,姑且算中间值,400块钱,四门每周俩小时就是3200,一个月12800……每天喝西北风都凑不上。
这时,肚子配合脑子的愁绪咕咕叫了两声。
生活艰难,边慈依然败给饥饿,她放下手机推开课本,决定先下楼去厨房煮碗鸡蛋面。既然已经穷教育了,不能再穷肚子。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没想到厨房还有人在。
空气里是咖喱鸡的味道,混着土豆和胡萝卜,闻着特别香。
他头发很乱,身上的衣服睡得皱巴巴,棉T卷起一角,抬起手开头上的橱柜门的时候,露出一截窄瘦的腰,比脸还白。
边慈不好多看,打算等他吃完再下楼弄自己那份,结果后退不小心踢到椅子,响动不大,足够身后的人回过头。
照面已经打了,招呼不跟上只会徒增尴尬。边慈收回步子,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人外孙,最后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嗨,你好。”
可能这招呼真的太干了,他听完只“嗯”了一声,又回头继续翻锅里的鸡。
没什么久留的必要,边慈避开刚才踢到椅子回屋,走了两步,他发话了:“你吃了没?”
咖喱汁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连声音都在勾引味觉,此时此刻,边慈想做一个诚实的人。
“没吃。”她摸了摸肚子,真诚又恳切地补充了句,“闻着更饿了。”
他关了火,分出一只手拉开身后的椅子,示意她先坐。虽然不热情,边慈仍从这分羹行为里品出一丝友善的风味。
他从电饭煲里盛了两碗饭,倒扣在盘子里,最后把咖喱鸡淋在米饭上。
边慈不好意思吃白食,起身端菜拿餐具。
只是勺子筷子都在下面的橱柜,他站在灶前正好挡着,总不能直接上手推别人的腿,边慈握着橱柜的把手,抬头看他,说:“我拿下勺子。”
他侧身让开,边慈拉开橱柜,余光瞥见他理了理衣角的卷边。拿完勺子,边慈把橱柜推回去,又悄悄瞥了眼,结果他又在抓头发,头顶有撮呆毛睡翘了,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正较着劲,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边慈有点想笑,出于礼貌忍住了。
还挺在意个人形象的,就是反射弧有点长,可能睡迷糊了吧。边慈替他找了个借口。
边慈当做没看见,回到餐桌坐好,等他也过来坐下后,才拿起勺子开动。一口下肚,她忍不住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对他比了个赞:“好吃,你手艺真棒。”
面对夸奖,他很淡定,只说:“锅里还有。”
边慈表示吃这一碗就够了,他也没再多说。
她食量不大,以前在练体操必须控制体重,每天吃得比猫还少,现在不练了可以正常饮食,不过这么多的习惯已经养成,就算想多吃点,胃也要表示抗议。
快吃完的时候,边慈主动提议:“一会儿我洗碗,谢谢你的晚餐。”
他起身添饭,说:“不用,你放那就行。”
虚头巴脑的花腔听着累,边慈吃完剩下的两口饭,端着自己那份餐具去洗碗槽,用行动表示诚意。
流水声打破餐厅的安静,边慈莫名多了些社交的勇气,主动挑起话题:“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边慈,慈悲的慈。”
“言礼,礼貌的礼。”
他没有抛新问题回来,话题只能终止。
边慈洗完自己的餐具,回头看见言礼也吃完了,但是他在那坐着不动,估计想等她洗完上楼才洗自己那份。
这名字取得真好,就没见过这么懂礼的。
边慈不打算给他客套的机会,故意没关水龙头,冲他说:“盘子递给我。”言礼张嘴正要说不,冷不丁被边慈打断:“快点呀,我没关水,很浪费的。”
言礼:“……”
最后还是边慈洗了碗。
言礼守在旁边,把剩下的饭菜用保鲜盒装起来放冰箱,接着用干布把她洗了的餐具擦去水珠,放回原位。
洗完最后一个锅,边慈顺手递给言礼让他擦,自己用肥皂洗手,突然问起:“你那天没有钥匙,怎么进屋的?”
锅也放回炉盘上,听完她的话,言礼一怔:“翻外墙进的,窗户锁坏了。”
边慈想到徐婆婆之前说这片治安好,关掉水龙头,顺嘴开了个玩笑:“看来你是社会治安的漏网之鱼。”
“我不知道屋里有人。”
言礼眉心蹙了一下,盖上锅盖,淡声说:“明天给你装个防护栏。”
边慈见他误会,连忙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逗你玩的。”
“还有窗户,换扇新的。”
“……”
边慈笑意僵住。
言礼转身往楼上走,边慈看见他头顶上用清水压下去的呆毛,又翘了起来,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前后晃动。
他似有所感,伸手抓头发,又跟那撮呆毛较上劲,然后又压不下去,索性掌心压着头发上了楼,背影是大写的烦躁,烦到不想活了的那种。
边慈傻站着眨眨眼,此刻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生玩笑的气,还是生那撮呆毛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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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自己的气罢了,暗恋届的小神经都很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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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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