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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车队从容家村到石山镇里, 一路到李家老宅。往日里有几分冷清寂静的小院也变得热闹鲜艳起来, 喜气腾腾。
啪啪作响的鞭炮声遍及宅子附近, 邻家相熟的一早就跑去帮忙动手。
人来人往的巷子里边上, 范婷站在一角。眼睛直盯着宅门, 舍不得挪开。
她这天穿得异常朴素, 自打和李德离婚后, 她再没别的补贴给家里,只能掏自己的工资去哄她妈开心。然而工资只有那么多,给了出去, 自己能花的自然少了,没钱买新衣服不说,自己的衣服也常常被弟弟媳妇穿了不还。
她抬眼看着, 面上带着迷茫, 眉头紧锁。她还觉得春生没多大个人呢,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范婷知道李春生要结婚的消息没两天, 只打听出来娶的是个乡下姑娘。她自个心里听不满意, 乡下姑娘多没见识, 李德也是乱来!
不巧, 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的李义也从这巷子过, 一不留神还把人给撞到了。
李义忙回头道歉:“对不住啊!大妹子, 我东西太多,没瞧见你。”
一回头看清人,李义脸色变了变, 没好气道:“范婷?你过来干吗?”
李义可不欢迎范婷, 自打李德和范婷结婚,他就没见范婷对他哥多好。这还算了,年纪渐长,范婷对两孩子也差得很,哪里有点一家人的自觉,心里尽都是娘家,可不是给送娘家去了!
扫一眼范婷有些褪色的衣服,李义欠揍地开口:“哟,怎么穿起了旧衣服,百货商店早上新款了。”
范婷脸上红了又红,羞愤地瞪着李义:“我怎么不能来,今天是春生大好日子,我是他的妈!就是离了婚,我也是他母亲,他身上留着我的血!”
本来范婷是有些害怕李德翻脸,今儿折腾范家,所以才站在一边看着。可是李义嘲讽的目光就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难受得失了分寸。
“你去啊,看我哥会不会扫你出门?”李义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拎着东西进了老宅。
留下范婷在路边上气得发抖。
和李义这么一耽搁,其他人都认出范婷来了,指指点点地说着话。
“你看,那是和李德离婚的他媳妇,今天可穿得没以前光鲜。”
“哪有什么好说的,离了李副县长,她那点工资哪里够花,范家的老太太可不是好相与的。”
……
范婷垂着脸,愣在原地。心里纳闷,不过就一段日子,怎么李德也升官了?还是副县长?要不是因为李德给了好处,她又嫌弃李德多年没个动静没前途,她怎么会愿意和李德离婚!
可是她一离婚,李德转头就升官了,还有李春生,这小崽子也是一点儿都不惦记她这个亲妈,反倒是欢欢喜喜地讨媳妇娶了!
范婷攥紧了双手,觉得自己被李家父子上下给欺瞒了。说不定李德早得了升官的消息,就盼着和她离婚呢!
人不能念,范婷一想到李德,李德就从老宅里冷着脸出来。
老宅后面,李义抬头望了望,等着看好戏。
李德沉着脸,咄咄逼人地站到了范婷面前,冷声问:“你来干吗?”
范婷后退了一步,强撑着道:“你说我来干吗?我儿子结婚,我还能不来?”
范婷离婚时就觉得没什么,反正李德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只要小儿子说一下想妈,她还不是能回范家。何况答应离婚,李德答应给她小一千的钱!
可真正一离婚,范婷才觉得很多事不得劲。工作上,家里,什么麻烦都接踵而至,而李德忙得每个人影,也不见大儿子小儿子那个去范家看看她。
李德听到范婷说李春生,气得想笑,他看了看范婷空荡荡的双手,心里冷笑,嘴上故意问道:“是吗?今天确实是春生娶媳妇。”
范婷见他面色和缓,小意地讨好道:“对,就是惦记春生。春生是我和你的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心疼?”
“哈!”李德低笑了一声,看着范婷的脸,打破她的欣喜:“范婷啊,你怎么还是那一套,小孩子都不信。你要是真想上门,怎么不早几天过来帮忙?”
“这不是离婚了,怕你不乐意。”范婷僵着声音答。
“哦,那你儿子结婚,你就两手空空地上门?没个表示?”李德看着范婷的手。
那双手粗糙了许多,看着还有点皲裂,正轻轻地颤抖着。
范婷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撒谎心虚就会有这样明显的表现。不过从李德的话里,她还是能听出李德不满的,不然也不会一个又一个地问。
对于空荡荡的双手,范婷继续尴尬又僵硬地回答:“你还会缺钱,不是又高升了吗?哪里还差我这点。”
“是不差你这点,我不差你的钱,春生也不差。你那点惦记,他也不差,自己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李德冷下脸,直接开口赶人。
范婷咬了咬牙:“李德,你别太过分!”
李德拧起眉毛,浑身的恐怖气势散发,压迫着范婷脆弱的神经。
几乎是瞬间,范婷就吓得退了好几步,瑟缩着身子。
李德步步紧逼,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骇人:“范婷,我们结婚二十来年,我从打过你是吧,那是之前你是我妻子。现在你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没数,你要是敢闹,你老范家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李德的软肋是孩子和对范婷的那点子怜惜和感情,毕竟夫妻多年,范婷光是一张脸他就觉得挺好。可是感情早被磨光,当年以为娇俏的女子早成了只会要钱的骷髅。决定离婚的时候,范婷就早也不能对李德造成任何杀伤力。
反倒是范婷,太看重范家,像着魔一样。听见李德威胁的话,吓得不敢再说什么,狼狈地远离了老宅。
走时心里还怨愤着,还是她妈说得对,李家人还是李家人,根本没把她范婷当一家人看。只有自己家,老范家才是她最靠得住的地方。
就算弟媳有点不讲理,她弟弟和妈还是向着她的。每次她和弟媳吵起来,她妈都会说她弟弟媳妇帮着她。她弟弟也是把她当亲姐姐的,那像李义,一直都瞧不起她!
范婷的到来和离开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她以为最该惦记她的两个孩子亦然。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本来就没熟,你还指望谁一直惦记你,撞破头惦记你,到了南墙还惦记你,做梦去吧。
李春生早在繁杂的来宾堆里忙得昏了头,这个叔那个伯,人人都想灌他酒。
幸好局里一帮小伙子顶得住火力,才没让李春生在新婚夜里就阵亡,不然得后悔死他。
喝得有点晕了,李春生立马倒在桌子上,由着瘦猴机灵地把他扶走。
装醉的李春生脚步歪歪捏捏,忒是逼真。可是一到房门口,就打了鸡血似的刷地站直,双眼放光。
瘦猴看着贴了喜字的门嘿嘿一笑:“大哥,进去吧。春宵……”
“闭嘴。”一句话没说完,李春生赶紧给捂上:“你先走,去喝酒去。别让人过来。”
瘦猴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我懂我懂我肯定懂”的意味。
李春生看看小弟,心里还蛮得意,自己这可是娶到夏夏了!
李春生推开门,迈步进去,又回身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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