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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秉钧在沐昂的府邸里,听到了道衍国师去世的消息,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沐昂把一份朝廷八百里加急传书拿出来,交给钟秉钧。这的确是盖着朝廷礼部大印的文书,上书:“大明国师荣国公太子少师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姚恭靖广孝。永乐十六年薨……”
钟秉钧呆立半晌,完全不能接受国师道衍去世的事实。在钟秉钧眼中,国师道衍是一个近乎神仙的大人物。他做的一切事情都让他彻底的拜服,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国师竟然会死掉。一个能通天彻地的国师,怎么可能就突然死了?
钟秉钧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支撑自己在西南的责任感,突然没有了依托。
钟秉钧茫然无措地念着:“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沐昂自幼跟随沐英镇守云南,对道衍并不熟悉。在他眼里,道衍的地位和身份,相比沐家侯爵实在差得太远。即便是“荣国公”,也是死后追封。在沐昂看来,道衍仅仅是一个在朱棣身边受宠的谋士而已。
但是有明一朝,锦衣卫、青冥卫、孝陵卫是直接受皇帝亲自指挥的护卫,官职虽然不高,地位却十分显赫。所以沐昂也不敢轻视钟秉钧。于是沐昂在府邸的侧厅,给道衍搭建灵棚,一切葬礼规格,都以公爵哀荣。钟秉钧也暂时无法向沐昂建言黑苗求和的事情,先是在灵堂给道衍守孝了七日。
七日之后,钟秉钧知道,虽然国师已死,但是自己的任务还需要继续下去。他拜见了沐昂,拿出了黑苗顶王交给他的两只黄金蟾蜍。
沐昂看见蟾蜍,马上认出这是当年傅友德的宝贝。立即命人端来金盆,盛满了清水,让钟秉钧把两只蟾蜍放入水中。黄金打造的蟾蜍,本来是两个死物,可是一浸入水中,就四肢舒展,在水中慢慢游动起来。金蟾游动一会儿,其中一只攀附到另一只的背上,呱呱叫了起来。
钟秉钧见沐昂对金蟾十分喜爱,端着金盆,爱不释手,于是对沐昂说:“这对金蟾,是黑苗的顶王,献给侯爷的见面礼。”
沐昂一听到黑苗顶王,脸色变得尴尬起来。以蛮制蛮,这是沐家对付西南各民族的一贯路数。眼见黑苗就要被白苗铲除,沐昂在其中花费了不少心血。
可是现在黑苗的顶王让钟秉钧拿着金蟾来求和,沐昂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钟秉钧受了顶王的恩惠,忠人所托,于是对沐昂说:“顶王让我给侯爷带一句话。”
沐昂勉强说:“你说。”
“楚王韩信,被陈平用阴谋算计后击败,被绑在汉高祖的车辕上,一路从楚地到长安,一直说的那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沐昂作为沐英的儿子,读过史书,当然明白这个典故。
钟秉钧说:“就是这句话。”
沐昂看着钟秉钧,问:“一个没开化的苗人,怎么会懂中土的历史,这句话,是你编排出来的吗?”
钟秉钧立即跪拜,“让銮和尚曾经在黑苗苗寨暂住,这也是侯爷要对付黑苗的缘由吧。”
“且不论让銮和尚的身份真伪,他能让顶王告诉我这句话,就证明他是一个厉害人物。”沐昂沉思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沐英是明朝开国的猛将,儿子当然不会是个草包。
顶王带来的这句话,的确就是沐昂心中的担忧。他的父亲沐英是朱元璋的开国大将,而现在的皇上,却是靖难后篡取了宝位的朱棣。沐家虽然已经表示臣服于朱棣,但是以朱棣的为人,一直没有对沐家下手,只有一个原因——朱棣要靠沐家平定西南。但是沐家真的把西南全部稳定下来之后,朱棣还会继续安抚沐家吗?
钟秉钧把黑苗顶王的话带到后,向沐昂告辞,沐昂却挽留钟秉钧:“听说青冥卫是道衍国师创立,所有统领都是身负绝技的高人。”
钟秉钧推辞说:“黄铁俞是龙虎山的传人,魏易欣来自海外‘夜叉’国,而郑和的本事远超过黄铁俞和魏易欣,相比之下,我只会一点末微的本事,不能和他们相比。”
沐昂知道钟秉钧言不由衷,他没见过黄铁俞和魏易欣,但是郑和的声名已经威震四海,既然钟秉钧和这几个人都是青冥卫同僚,并且是受了暗中谴派到了西南,身手一定非同小可。
钟秉钧看到沐昂突然挽留自己,知道他有事相求,于是等着沐昂把话说出来。
沐昂摆下宴席,招待钟秉钧。钟秉钧在宴席上,多次想询问黄铁俞和胡濙的下落,可是寻找让銮的任务十分机密,他也不能信口吐露黄铁俞和胡濙已经在西南失踪多年。按照道衍的叙述,胡濙身中丝线蛊,从时间上计算,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而黄铁俞很可能现在已回到了南京。
两人在酒宴上各怀心思,终于沐昂让下人退开,站起来给钟秉钧敬酒。钟秉钧也就不再猜测,直接问道:“侯爷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
沐昂终于等到钟秉钧主动询问,这才对钟秉钧说:“我们沐家镇守云南,平定摆夷,为了安抚,我和我哥哥都分别娶了摆夷女子为妻。”
钟秉钧心里明白了,果然事情出在沐昂的家事上。
沐昂接着说:“我娶的这个摆夷女子,自幼得了怪病,身体羸弱,现在越发厉害。偏偏……我又十分宠爱这个女子……”
钟秉钧心里顿时明白,沐昂英雄少年,宠爱自己的妻子,也是人之常情。
钟秉钧深知,沐昂是西南总兵,镇守一方,地位崇高,如果真的能与其结交,于自己的仕途一定大为有利。于是他对沐昂说:“我自幼在青城出家,普通的医术,还是懂一点的。”
沐昂苦笑着说:“我也找了无数良医,都说我的这个内室,病情奇怪,无法医治。”
钟秉钧心中坦然,如果沐昂的妻子容易治好,也不会来求自己出手了。钟秉钧把酒干了,“我必尽所能及,可如果治不好,也请侯爷千万别治罪于我。”
沐昂听了,总算是看到了些希望,对钟秉钧说:“无妨,钟统领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
沐昂按照钟秉钧的要求,将妻子病症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
原来,他这个摆夷妻子,是一个土司的女儿,姓白,是四年前娶进门的。沐昂为了安抚土司,结成亲事。只是没想到,迎亲的时候,沐昂被土司告知,必须得晚上才能来接他的女儿回总兵府。沐昂以为这是摆夷族的规矩,也就答应在半夜亥时迎亲。
婚礼也安排在晚上,但是土司又告诉沐昂,婚礼上不能敲锣打鼓、吹唢呐。这下沐昂就奇怪了,因为他知道的云南的摆夷族,并没有在喜事上不奏乐的规矩。
但是土司一再强求,沐昂也只好答应。
成婚的仪式上,媒婆和司仪都是轻声细语,所有人都受了嘱咐,不能喧哗。整个婚礼就在深夜中悄悄地完成,就是前来道贺、参加婚宴的一干部众,也都只能安静无声地吃饭。
沐昂本来对这种政治性的婚姻不太满意,加之婚礼现场又是如此,心里就十分懊恼。可是在洞房的时候,当他看到自己妻子十分貌美,性格也非常温柔,当下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反而十分欣喜娶了这个摆夷族的女子。
不过,妻子过门后,从不离开卧室。开始几天,沐昂并未觉得怎样,但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原来妻子不能见阳光,也不能听强烈的声音。如果被阳光照射,皮肤就会裂开,听见强烈的声音,就会顿时晕厥过去。
妻子告诉沐昂,她从生下来,就被家人安置在一个偏僻的阁楼里,距离山寨遥远,从来不能离开阁楼。身边有好几个人服侍,就是不能让她见光,并且要保持四周安静。
沐昂十分宠爱自己的妻子,找了无数医生来给妻子看病,但无人能治疗,沐昂也因此有了心病。当他见到钟秉钧之后,觉得终于找到了能帮助他妻子的人。
可钟秉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症,不过既然应承了沐昂,只能先去看个究竟。宴席一直吃到了子时,沐昂把钟秉钧带到了府邸的后院。
后院种了好大一片竹林,占地几十亩,而竹林旁有亲兵把守。沐昂带着钟秉钧在竹林中行走,轻声说:“内人对所有的声音都十分害怕,偏偏竹林被风吹动的声音,并无妨碍。”
钟秉钧看着这片竹林,应该是沐昂为了妻子专门栽培在这里的,他可算是煞费苦心。两人走到竹林中心,钟秉钧看见了一座竹楼。
沐昂走到竹楼下,向守在竹楼下的侍女说:“把夫人请下来。”
过了很久,侍女扶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慢慢走下来。女子全身都用黑纱裹住,头顶还戴了一顶草帽。
这穿黑纱的女子就是沐昂的夫人了。
侍女把沐夫人带到竹楼旁的一片空地上,空地上摆着一张软椅,侍女扶着沐夫人轻轻躺在软椅上,月光透过竹林,照射到沐夫人的身上。
沐昂带着钟秉钧,蹑手蹑脚地走到妻子面前,生怕脚步声大了吵到妻子。钟秉钧注意到沐昂还将身上的佩剑等饰物都取下,为的就是不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钟秉钧心中好笑,沐昂是一个武将,杀人如麻,面对自己的妻子却是如此心细如丝。
钟秉钧对沐昂说:“能否把尊夫人的草帽取下?”
沐昂走到妻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妻子的草帽取下来。沐夫人眼睛紧闭,仿佛照射在她的脸上月光,是刀刃一般,让她无法忍受。
钟秉钧见到沐夫人的面容后,心中顿时明白沐昂为什么对妻子如此宠爱。沐夫人的确是他平生所见天姿国色的一等一女子。五官精致到无法言喻,皮肤也白皙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乌黑浓密。简直就是一个吹弹可破、精致无比的瓷娃娃。
只是沐夫人的身体羸弱,肚腹隆起,钟秉钧心中明白,沐夫人已经怀孕。
钟秉钧轻声询问沐昂:“侯爷和夫人之前有过麟凤吗?”
沐昂铁青着脸,过了很久才说:“有过,但是被我扔到火里给烧了。”
钟秉钧听了,心中一紧,不敢追问。
沐昂才继续说:“生下来是一个一尺长的大卵……”
钟秉钧听了,轻声问:“确定不是胞衣?”
“不是胞衣。”沐昂咬着牙说,“就是一枚丸卵。”
钟秉钧心中顿时知道不好,他看见沐昂的脸上杀气显现,虽然一闪即逝,但已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沐家是镇守西南的封疆大臣,妻室竟然生了丸卵,这种事情并不为旁人所知晓,而且沐昂也说起过,找过良医无数。钟秉钧想到这里,背心一阵发寒。这种丑事并不为外人所知,而沐家在云南有生杀大权。那么曾经知道沐夫人诞下丸卵的所有人,一定都已经被灭口。而现在沐昂已经把这个隐秘的事情告知自己……
钟秉钧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丢了大半。
钟秉钧在快速思考,瞬间想了无数可能,就是想不出沐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症,不仅不能见光,不能听见声音,而且还生下了丸卵……沐昂要继承沐家爵位,可是后代却是丸卵。
钟秉钧明白了沐昂的焦虑。现在沐夫人即将生下第二个胎儿,非常可能,又是一个怪胎丸卵。
沐夫人被月光照射的久了,眼睛慢慢睁开,对着沐昂微笑一下,明眸皓齿,风情婉转。
钟秉钧只能凝视沐夫人,看能不能看出究竟。突然他看到竹林中一条青蛇标,从竹子上慢慢地移动下来,顺着竹竿爬到了沐夫人的躺椅旁。
沐夫人的躺椅也是竹子编制,颜色和青蛇标相同,青蛇标慢慢地在竹椅上旋绕着攀爬,一直爬到了沐夫人的裙裾里。
沐昂和侍女都没发现这条青蛇标。钟秉钧学过青城道术,眼神锐利,开了夜眼,才能在夜间分辨出细微的差别。
不过,让钟秉钧震惊的是,他明明看到了青蛇标爬进了沐夫人的裙裾里,可沐夫人不仅没有慌张惊呼,连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沐昂轻声询问钟秉钧:“能看出来我内室,到底是什么病症吗?”
钟秉钧知道,现在回答稍有不慎,等待自己的就是身首异处,曝尸荒野。
他轻轻摆手,示意还在观察沐夫人的病情,眼睛却看到了沐夫人腰间的衣服下,有物事在蠕动,并且看起来不止有一条青蛇标。
“我能冒犯夫人,给夫人把一把脉吗?”钟秉钧转头看着沐昂。
沐昂眼睛里的杀意更甚,但还是点头答应了钟秉钧的请求。
钟秉钧慢慢走到沐夫人身边,侍女跪下,在自己的胳膊上放了一块竹枕,然后把沐夫人的胳膊缓慢平放到竹枕上。钟秉钧不敢怠慢,也跪下来,看着沐夫人的手掌冰雪一般的肌肤,皮肤下的血管微微跳动。
侍女慢慢把沐夫人的衣袖挽起,挽到小臂,露出手腕。钟秉钧看得明白,一条小小的青蛇标尾巴在衣袖下迅速收起,应该是顺着衣袖爬到了沐夫人的肩部。
钟秉钧缓慢地把手指搭在沐夫人手腕的太渊和内关穴上,手指所触,一片冰凉。
钟秉钧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沐夫人的寸口弦脉跳动。
片刻之后,钟秉钧抬起手指,然后站立起来对沐昂说:“夫人需要休息,我和侯爷借一步说话。”
沐昂见钟秉钧一脸平静,知道钟秉钧已经胸有成竹,于是带着钟秉钧离开,留下沐夫人仍旧坐在竹林中晒月亮。
钟秉钧跟着沐昂到了府邸的大厅,说道:“夫人的病症,并非外物,也非风寒,而是天生。”
沐昂等着钟秉钧继续往下说。
钟秉钧心一横,知道自己如果隐瞒,也是必死无疑,不如把事情说明白了,再想办法救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继续说道:“世间妖物,北狐狸,南蛙神,还有蛇,都能作祟化出人形,这都是民间莽夫流传的无稽之谈。”
沐昂听了,哼了一声。钟秉钧心里松口气,继续说:“夫人的病症,不在她自己,而在于她母亲。”
沐昂听了,立即说:“这个我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
“任何怪异的事情,必事出有因。”钟秉钧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每句话都斟酌再三,“夫人的母亲,在十月怀胎的时候,一定在野外休息过。”
“他们山寨聚集在山洞和深潭边。”沐昂说,“这个也是有的。”
“夫人的母亲身怀六甲的时候,一定是在水边或者竹林,接触过蛇虫……”
“他们族人喜好养蛇……”沐昂说了一半,突然愣住,看着钟秉钧,目露凶光。
钟秉钧立即快速说:“夫人在还是胎儿的时候,有蛇类排遗。既然知道了缘由,我就有办法来解救。”
沐昂阴沉着脸问钟秉钧:“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钟秉钧说:“我得去夫人娘家的山寨去看看。”
沐昂看着钟秉钧,“钟统领真的有把握治好我内人?”
“能。”到了这个地步,钟秉钧已经没有任何退却的余地。
第二日,沐昂带领一队千人军队,向南方进发。走了几日,来到一条巨大的河流边。军马顺着河流上游行进,到了一个狭窄的峡谷。峡谷上方有一座古老的吊桥,只剩下两条极粗的锁链,锁链上的木板破破烂烂,并且空出很长一段。士兵立即就地伐木,将吊桥修复。
但是马匹不能通过吊桥,沐昂留下百人守护军马,其余的军士都从吊桥上通过。钟秉钧走在吊桥上,看见下方几十丈的河流波涛汹涌,不免头晕目眩。
通过吊桥后,又走了一日,天气变得炎热。钟秉钧发现,这里森林茂盛,不过花草树木和林间的动物飞鸟却与中土迥异。
沐昂带着钟秉钧走到了一河滩处停下,河滩的上方有一座大山,大山上层层叠叠种着梯田,风景如画,钟秉钧虽然是一介武夫,也不由得看得痴了。
沐昂指着大山下的一片摆夷族民居,对钟秉钧说:“这就是我内人的娘家山寨,你跟我去一趟。”
沐昂把军队驻扎在河滩,带了几个贴身的亲兵,与钟秉钧朝着山寨走去。二人走到半路,山寨里的族人已经得到沐昂来访的消息,一群人忙出来迎接,道路两旁分别站着两排大汉,吹响搁在地上的长号,迎接他们的到来。
一群人中,为首的一个老者被人用竹子编制的轿子抬着,老者看到沐昂后,立即从轿子上下来,走到沐昂面前,跪下向沐昂行礼。沐昂托起老者,用钟秉钧听不懂的语言跟老者客套了几句。
然后一行人走进山寨,钟秉钧看到山寨依山而建,山体向内凹陷了一个几百亩的空间,下方也修建了很多民居。凹陷的山体里,流出一条溪流,外部是一大片竹林。
钟秉钧心里想着,就是这里了。
竹林里,无论是地上,还是内部,或是河流里,到处都是一尺来长的青蛇标,可是山寨的族人似乎并不以为意。青蛇标的毒性在毒蛇中不算猛烈,钟秉钧是知道的。不过,如此不在意这些蛇,也的确让他有些吃惊。
在路过竹林的时候,钟秉钧看到了竹林里有好几个阁楼,每个吊脚阁楼,都和沐府里的竹楼相似,钟秉钧心里更加有数。
行走中,沐昂向钟秉钧引荐,这位老者就是方圆几百里的头人,也是自己的岳丈。钟秉钧开始就知道老者的身份,于是借由沐昂翻译寒暄了一番。
头人将沐昂和钟秉钧迎接到巨大的山洞石厅里,石厅的平整处,已经摆了几十张桌子,沐昂和钟秉钧在最内侧的桌子边坐下。
族人开始上菜,无非是穿山甲、大蚺、猫头鹰,还有各种昆虫做成的菜肴。钟秉钧走南闯北,对这些食物也难以下咽。勉强夹了一条白色的虫子,刚刚放进嘴里,发现虫子竟然是活的,还在嘴里挣扎,钟秉钧吐也不是,咬也不是,只好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可是沐昂在酒席上并不介意,吃这些毛骨悚然的食物,一点都不为难。看来是已经融入当地风俗,不然也不会迎娶摆夷女子。
头人见钟秉钧只喝酒,并不吃菜肴,知道钟秉钧对这些食物难以下咽,于是招呼族人过来,嘱咐两句。
不一会儿,一个族人拎着几只公鸡过来,钟秉钧心想,终于给自己准备了能吃的鸡肉了。族人把一只公鸡踩在脚下,把公鸡大腿上的羽毛飞快地拔除,然后用匕首把鸡腿上的肉割下来后,放开了公鸡。公鸡立即扑腾着跳开。如此反复,几条血淋淋的鸡腿肉放在了钟秉钧面前的菜盆里。钟秉钧不好违背主人的好意,只好又勉强吃了几口生肉,强撑着等待宴席结束。
沐昂在席间已经把来的目的告诉了头人。可是头人听了,脸上阴晴不定,不断地打量着钟秉钧。
钟秉钧轻声在沐昂耳边说:“这个山寨的习俗很奇怪,夫人的病症可能并非偶然……”
沐昂于是对着头人严厉地说了几句,头人把一个巫师模样的人叫来,相互商量了很久,巫师不停地摇头,可是头人不断地劝说,终于巫师点头,脸色却非常不情愿。
沐昂对钟秉钧说:“他们答应了。”
钟秉钧说:“让他们先带我们去竹林瞧瞧。”
再去竹林里,钟秉钧清楚地看到无数条青蛇标挂在竹子上面,密密麻麻,不禁让人汗毛耸立。
和钟秉钧想的一样,竹林里的阁楼,都住着与沐昂夫人一样的女子,但是相貌有美有恶,而且都是只能掀开帘布快速地看一眼,即便如此,帘布缝隙的光线照射进阁楼里,都让里面的女子痛苦不堪。
沐昂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妻子,并非是一个例外。
把竹林内部看完之后,钟秉钧向沐昂要求,去见一下沐夫人的母亲。幸好摆夷族人没有汉族那么多男女设防的规矩。沐昂和钟秉钧回到了山寨,在头人的房间,看到了一个坐在火塘边的老年女子。
钟秉钧一看见女子身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白色大蟒蛇,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拉着沐昂退出来。钟秉钧告诉沐昂,沐夫人并非有病症,而是因这个山寨族人习以为常的风俗。
沐昂在竹林里看到了那些女子,也已经明白,这些女子和自己的妻子都是一样的状况。但是沐昂还是看着钟秉钧,问道:“你找到救治的办法没有?”
钟秉钧对沐昂说:“既然他们有豢养蛇属后代的风俗,那么一定是有无法避免的原因。我们询问出原因,夫人的病,就有办法救治。”
沐昂又找到头人,详细询问这种风俗。头人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忌惮沐昂的势力,跟沐昂用土语说了很久。
沐昂听完缘由,又向钟秉钧转述了一遍。
原来很多年前,山寨的人来此定居,他们开垦水田,种植水稻。可是没想到当地鼠患厉害,它们的习性与其他地方的老鼠不同,不仅偷吃谷仓里的粮食,还喜欢在梯田上掏洞作为巢穴。而且老鼠的体型很小,数量众多,族人根本无法扑灭。梯田常常因老鼠掏洞而漏水,干旱之后,粮食歉收,老鼠就啃咬水稻的根茎。
族人花费很大的精力,也无法将老鼠赶尽杀绝,因为这种老鼠繁育幼崽的速度十分迅猛。一旦遇到灾年,族人常常会饿死大半,整个寨子的人苦不堪言。直到两百多年前,族人终于决定迁徙,离开这块土地。可就在这个时候,寨子里突然来了一个黑苗巫师,告诉他们一个办法,能对付鼠患。
族人当然感激,忙询问办法。于是黑苗巫师从自己放蛊的陶盆里,拎出几条青蛇标,告诉族人,这些青蛇标平日喜好在竹林生活,饿了就会到水田里捕食老鼠。他嘱咐,族人平时一定要好生对待,青蛇标也定不负族人。
族人千恩万谢,黑苗巫师临走前,告诉当时的头人,十七年后,他会再回来。当时族人并不知道黑苗巫师为什么留下这句话,只是为了生存,也顾不上许多。果然这些青蛇标在黑苗巫师走后,在竹林里繁衍,然后夜间爬行到梯田捕食老鼠。随着青蛇标繁衍的数量越来越多,终于田间的老鼠渐渐消失,十年之后,老鼠绝迹。
族人感念青蛇标,于是专门种植大片竹林豢养,并且用鸡蛋喂养。人蛇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青蛇标的数量越来越多,终于其中一条青蛇标,长成了三丈长的大蚺。
大蚺食量很大,族人用鸡鸭供奉,也满足不了它的胃口,一天,大蚺吃了一个婴儿。
族人去了鼠患,又来了蛇灾,早已对供养青蛇标大为不满,于是杀了大蚺,又全力捕杀青蛇标,青蛇标四处逃窜,族人把竹林烧了干干净净。
可是青蛇标躲避到山间野地后,再也不愿意离开,反而和当年的老鼠一样,繁殖得越来越多。几年后又有大蚺出现,更加肆无忌惮,连落单的成人都有被吃的。
族人这才明白,自己居住的地方十分诡异,是害虫天然繁衍的好地界。现在不仅大蚺吃人,未长成的小青蛇标也开始咬人,而且毒性猛烈,中者必死。
族人再次陷入绝境,这才知道当年的黑苗巫师,并非带着好心。
族人终于熬到了第十七年,黑苗巫师如约而至。看到漫山遍野的青蛇标,还有好几条大蚺,十分开心。于是抓捕了十几条大蚺,就要离开。
族人知道,这个黑苗巫师把青蛇标放在这里,让族人供养,其实是想让他们帮助他养蛊。但是事已至此,杀了黑苗巫师也不能解决蛇患。于是头人和黑苗巫师交涉,饶了他性命,但是必须要告诉他们如何解决蛇患。
黑苗巫师告诉头人,这种青蛇标,性情好淫,每隔三年发情一次,此时让山寨里供奉一个怀孕女子与大蚺交配,青蛇标就不会泛滥成灾,而且会改变性情,不再与人为敌。
族人无奈,只能听从黑苗巫师的办法,每隔三年,就把怀孕的族人妻子召集起来,抽签选出一个女子。
抽中签的女子被安排在竹林里一块青石上,等待大蚺。怀孕女子十月怀胎,生出的都是女婴,可这些女婴都不能见光、见火,也不能听见嘈杂的声音。于是族人只能又种植竹林,安顿这些蛇属女婴。从此这就成了一个习俗,流传了两百年。族人也已经习以为常。
十六年前,头人的妻子怀孕,抽签被选中。而诞下的女婴,成年后,就是沐昂所娶的妻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头人都告诉了沐昂。沐昂也听得目瞪口呆,再给钟秉钧讲述时,仍觉得心惊肉跳。
钟秉钧想了很久,踱步来到山寨旁的溪流里查看。他轻轻用手舀起一捧溪水。看到水里有无数蝌蚪,还有众多青蛙。心里顿时醒悟,飞快地跑到沐昂的身边,对沐昂说:“我已经知道如何救治夫人了。”
沐昂大喜过望,连忙询问。
钟秉钧告诉沐昂,他在青城山学艺的时候,听说过中原古人炼蛊,炼蛊之术本来起源于中土,后来流传到西南。
西南的术士蛊术盛行后,反而在中土绝迹,但是青城派保留了一点上古前炼蛊的只言片语,只是佚失太多,无法重新修炼。而且中原术士,也看不起蛊术,认为炼蛊是道外邪术。
钟秉钧也只是听师父提起,炼蛊的毒虫,也有相生相克的法门。其中蜘蛛和壁虎是死敌,蜈蚣和蛇是死敌,而这四种毒物,遇到蟾蜍和青蛙,都会落败。因为世间最毒的几种毒物,蜘蛛、壁虎、蜈蚣、毒蛇都不在其列,莽牯朱蛤、番木鳖和鹤顶红为毒王三绝。
沐昂被钟秉钧说的不明所以,问道:“这与我妻子的蛇属有什么关系?”
钟秉钧不停地摇头,“原来黑苗的顶王,已经知道侯爷妻子蛇属的事情,故意让我来给侯爷救治,并且赠送了救治夫人的物事。顶王的见识和谋划,真是远远超出我的意料。”
沐昂问道:“顶王托付你给我带来的两只金蟾,是治疗内人的药物?”
“莽牯朱蛤!”钟秉钧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就是金蟾,而且傅友德将军的金蟾遇水而生,是金蟾中的上上极品!”
沐昂听了,也十分震惊,于是立即向山寨的头人告辞,与钟秉钧回到河滩,日夜不停,赶回沐侯府。
在路上,钟秉钧终于壮胆问道:“顶王这次于夫人有解救之恩,侯爷对顶王和黑苗能否网开一面?”
沐昂没有回答,只是说:“先救治好内人再行商量。”
钟秉钧也不便勉强,白苗的势力在西南已然壮大,沐昂也不能把白苗玩弄于股掌之间,背信弃义。此事必然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沐昂和钟秉钧回到府邸,立即吩咐下人把金蟾取来。金蟾被下人放在一个鱼缸里,待他准备取金蟾时,才发现鱼缸里本来和金蟾一同放养的锦鲤已经死掉。下人惊慌,连忙把锦鲤捞了出来,向侯爷回报。
沐昂和钟秉钧看见锦鲤的全身已经变得乌黑,他们已经知道了金蟾的毒性,也不太介意。他们又看到正在打扫房间的下人,正把地上的无数蚊虫尸体扫起来,才知道,整个屋子每天都有无数蚊虫死掉。
接着,沐昂和钟秉钧发现,屋外方圆十几丈的内的草木花卉,全部枯萎,两棵大树也已经枯死,遍地落叶。
钟秉钧知道了,不能把金蟾长期放在水中。金蟾复活,毒性霸道,就会把四周的昆虫、树木全部毒死。只有让金蟾离开水,保持在死物的状态,四周才不会被荼毒。
钟秉钧不敢再用手去打捞金蟾,用网兜把两只金蟾从水缸里捞起来。金蟾离开水,立即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死物,钟秉钧这才敢把金蟾拿在手中。
沐昂询问钟秉钧:“这对金蟾,对我内人会不会有不利?”
钟秉钧看了金蟾很久,对沐昂说:“治疗蛇属,不需要用水化开金蟾。”
二人等到了半夜,再次走进竹林。侍女把沐夫人请出竹楼,搀扶在竹椅上躺下。
钟秉钧走到沐夫人面前,把金蟾放在沐夫人脚下。沐夫人突然坐立起来,指着金蟾轻呼:“这是什么,是什么……”
沐夫人的语气音调怪异,看来是接触的人太少,汉话说得并不流利。
但是沐昂和钟秉钧已经无法回答,二人和侍女都看见,几十条青蛇标从沐夫人的裙裾下纷纷溜出来,四下逃窜。
沐夫人对离开的青蛇标招手,“都回来,都回来……”
突然沐夫人捂着腹部,头顶开始冒出汗珠,在白皙的额头上看得清清楚楚。
侍女惊慌地说:“夫人动了胎气。”
沐昂沉着地对侍女说:“马上去请稳婆。”
侍女飞快地跑了。
钟秉钧摆弄着地上的金蟾,并不惊慌,黑苗顶王在金蟾上押上了整个族人的性命,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金蟾一动不动,但是沐夫人的身体却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不一会儿,沐夫人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一点黑斑,然后黑斑越来越多,变成了鳞甲。沐昂看了也觉得十分心惊,接下来,沐夫人的头发纷纷掉落。
最后沐夫人的整个头部,变成了一个蛇头,四肢也开始收缩,衣袖变得空空荡荡。整个身躯变成了一条大蚺。
沐昂见自己的妻子变成了一条蚺蛇,如果不是在岳丈的山寨里知道了情由,一定早忍不住要召唤亲兵来砍杀这个妖怪。
而钟秉钧只是静观其变,看着大蛇的身体扭曲。过了很久之后,大蛇的头顶终于开裂,一个人头慢慢从蛇皮中冒出来。
“夫人正在蜕掉蛇皮。”钟秉钧已经明白了道理,“金蟾的确是降服蛇属的宝物。”
沐夫人的肩膀已经冒出,钟秉钧避嫌,退开十几步,在竹林中等待。留下沐昂照看夫人。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沐昂招呼钟秉钧回去,沐昂见沐夫人终于从蛇皮中全部冒出来。身体已经披上了衣物。
而此时的沐夫人脸上的皮肤还沾满了黏液,红彤彤的,如同新生婴儿一般。
侍女和稳婆也到了,沐昂让侍女找来火烛,点燃了仔细查看夫人是否要分娩。沐夫人此时已不再惧怕火光,只是不停地呻吟,因为婴儿即将出生。
钟秉钧长舒一口气,和沐昂离开竹林,回到府邸里。过了很久,沐昂和钟秉钧听到婴儿的哭声由远至近,看到稳婆抱了一个襁褓过来。
沐昂立即走到稳婆的身前,看见襁褓里是一张婴孩的面孔,不禁喜出望外。稳婆恭喜沐昂:“是个小爵爷。”
这句话从稳婆的嘴里说出来,不仅沐昂长出一口气,钟秉钧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死里逃生,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也落下了。
侍女告诉沐昂,夫人在竹林里觉得阴冷,受不了风寒。想要要搬到房屋里来休息。沐昂立即遣人把夫人接到了卧室。
两日之后,沐夫人母子平安,不仅如此,沐夫人再也不惧怕房间里的火烛,对婴孩的哭声也毫不为意。甚至在每日清晨,都要侍女打开窗户,看看朝阳。
沐昂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他心情大好,信守承诺,交代钟秉钧,让他回去带话给黑苗顶王,不日之后,他便会邀请黑苗首领和白苗首领到昆明一聚,共同商议两族之间的水源和山林土地纷争问题。
钟秉钧知道自己完成了顶王的使命,立即告辞。在告辞前,他请求沐昂把金蟾和蛇蜕都交给自己,他将带回给顶王。沐昂欣然应允。
钟秉钧领了沐昂的交代,立即回到缠溪,在地底溶洞里向顶王报喜。
顶王已经知道钟秉钧没有失信,因为在钟秉钧来之前,白苗已经停止攻打黑苗山寨,并且汉人军队已经开拔,拦在两苗之间。
钟秉钧见魏易欣身体也已完好,在溶洞内正在跟一帮黑苗巫师交谈,相互切磋巫术。黑苗巫师传授魏易欣放蛊的法术,而魏易欣告诉黑苗巫师,如果种植某种植物,采割植物的茎叶和果实,就可以用来驱使死尸。
魏易欣看见钟秉钧回来,当然免不了一番相互交谈,魏易欣告诉钟秉钧,他发现西南地区盛产的丹砂,与他说的那种植物配合,法术会更加高明。
黑苗逃离了灭顶之灾,所有人重新回到了地面上。整个苗寨的人都对钟秉钧和魏易欣感恩戴德。
一番庆贺之后,钟秉钧把自己在沐家的事情告知顶王。并且佩服顶王,早就预料到用金蟾能够解救沐夫人的蛇属。
顶王仔细看了蛇蜕,告诉钟秉钧,蛇属一事,本来就是黑苗祖先流传的一种蛊术。目的并非是为了伤人,而是苗裔的巫师修炼的一种法门。
这种炼蛊巫师,一定要选择天生异禀的童男自幼修炼,男童长到十七岁,巫师就会把修炼成型的蛇属,嫁接到少年的身上。于是少年的法术,就会突飞猛进,因为蛇属占据少年的身体,所以少年会同时具备两个至阴的魂魄。
不过这种法术,千百年来,成功者十分稀少。因为蛇属易得,天生异禀的男童却非常少见。只是在几百年前,各种机缘巧合,黑苗炼成过一个蛇属巫师,那个巫师本领十分高强,带领黑苗击败了其他的民族,把黑苗的地盘扩大了百倍。
但是那个蛇属巫师,在隋末唐初的时候,离开西南,闯荡中原,参与到了中原道士之间的一场恶战。那场恶战一说是诛仙阵,一说是红水阵。
最后道门中铲教获胜,而那个蛇属巫师,也葬身于道教阵法之中,再也没有回到西南。当年那个巫师有个随身宝物,就是这两只金蟾。
所以金蟾本来就是黑苗的蛊虫,在中原失散了几百年后,被傅友德在元兵处抢到。傅友德为了收服黑苗,应该是知道金蟾的来历,又把金蟾赠给了黑苗顶王。
诛仙阵后几十年,一个老年汉人来到了黑苗,说自己是当初死在诛仙阵中黑苗巫师的弟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把师父的灵牌带回黑苗供奉。
当时黑苗并不知道蛇属巫师已经葬身于中原,这些往事都是老年汉人所述。黑苗的头领将信将疑,那个老年汉人,立即显露了蛇属的本领。这下黑苗的巫师,都知道老年汉人所说非虚,因为修炼出来的蛇属,还可以继续嫁接到弟子身上。
老年汉人在黑苗中寻找蛇属的良胚,可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传人,后来勉强找了一个命格比较出色的少年,将蛇属嫁接。然后老年汉人去世。
嫁接后的蛇属少年本事比老年汉人差了很远,虽然他活到了一百多岁,但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继承蛇属。蛇属巫师在黑苗就此断绝。
但是后来黑苗的巫师,都听说过蛇属的厉害,不断有人为修炼成为蛇属巫师而努力,只是这些人都没有机缘成功。
钟秉钧知道了这些往事之后,劝说顶王去沐家与白苗首领谈和。顶王爽快地答应了,钟秉钧于是带着魏易欣离开,继续寻找让銮、胡濙和黄铁俞的下落。
临走之时,顶王把金蟾赠予钟秉钧,钟秉钧不敢接受,毕竟金蟾是黑苗救治蛇属的宝物。顶王于是把金蟾扔进水中,钟秉钧见金蟾入水后,如同两块石头,直直地沉入到水底,再也无法在水中游动。于是明白,金蟾解救了沐夫人的蛇根之后,就真的变成了死物,只是一个供人把玩的古董而已。
钟秉钧对蛇属的法术十分好奇,于是在黑苗收集了蛇属的各种法术。虽然黑苗未能再修炼出蛇属的巫师,但是他对蛇属各种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整理出了一部巫术典籍——《蛇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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