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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人傀之术,在中国道家流传已久,最早的记载是周穆王遇到偃师的典故。相传一个叫偃师的工匠,曾用革木胶漆白黑丹青制造出一个人偶取悦周穆王。这个叫偃师的工匠,是当年手段高明的术士,所用的法术就是先秦时期名声赫赫的“木甲术”!
东周后期,掌握木甲术的传人渐渐归附于墨家。西汉初,张良奠定了中国术士宗派的基础,两百年后,东汉末年时期的太平道与五斗米道秉承张良的遗愿,将天下术士门派万流归宗,中国道教终成体系,可以与西方流传到中土的比丘教抗衡。由此,掌握木甲术的门派也被纳入道教之中。
木甲术此后有个传人,将其发扬光大,用皮革、木材、鱼胶、黑漆、丹砂做出各种机巧工具,开创了新的法术,也就是后人所称的“机关术”。这个传人就是中国很多流派术士的祖师——公输班,即鲁班!
不过,木甲术的传人并非只有公输班,这一法术除了被公输班继承发展之外,也仍然在世间流传。木甲术还有一个分支专门用失去心智的人修炼人傀,与机关术同时并存于天下,世称“傀儡术”。
傀儡术历经两汉、两晋、南北朝。特别是在南北朝时期,傀儡术大行其道,风头甚至超越了机关术,东晋术士干宝所著的《搜神记》中,关于傀儡术的记载便多处可见。
隋末唐初道门两教铲截之争,因傀儡术的门人受截教统领,截教全军覆灭,门人死伤殆尽,傀儡术也就此失传。
明朝初年,黑苗和白苗之间的战事已经平定,沐昂镇守西南,声名赫赫。西南的所有外族都纷纷归附沐家。不肯依附的民族,继续向南迁徙,进入南越。但是这些已经不是钟秉钧和魏易欣关心的事情。钟秉钧带着魏易欣离开黑苗的山寨,继续寻找让銮,并且打听着胡濙和黄铁俞的下落。
钟秉钧和魏易欣在黑苗的山寨里都已经成婚,两人告别顶王之后,无法带着妻子寻访让銮,只能把妻子安顿在五溪小镇。其时钟秉钧和魏易欣的妻子都已经怀孕,两人商定,如果都是儿子便结为金兰,如果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钟魏二人打听到让銮和尚去往夔州的下落,于是奔赴四川。途中,二人偶然间在沅陵看到了一个擅长耍蛇的民间巫师带着豢养的小孩在集市上乞讨。巫师受了集市上的无赖纠缠,无赖一定要看小孩的后脑勺。
巫师不断恳求,说自己和小孩只是行走四方,讨碗饭吃,请求无赖放过。无赖不依不饶。钟秉钧和魏易欣也不免感到好奇。他们看见小孩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项圈上挂着一块银锁,头部反戴一个面具,把后脑勺遮掩得严严实实,越发觉得奇怪起来。
巫师被逼无奈,说道:“小儿的后脑勺不能见天日,各位大爷如果真的要看个究竟,不如相约子时到集市外六里的山神庙,那时,必定让几位看个究竟。”
无赖听了巫师的话满意地离开,钟秉钧和魏易欣有使命在身,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钟秉钧无意中发现巫师避开了众人来到偏僻处,竟要给小孩喂食筷子长短的小青蛇。
而小孩拿过小蛇似乎并不惧怕,张口就将蛇头咬下,然后一截一截把蛇肉吃掉。最后他把蛇头放入自己的后脑勺。这样的情形魏易欣看到倒是不以为意,他自幼生长在非洲,以打猎为生,饥荒的时候生吃毒蛇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个细节却引起了钟秉钧的注意。小孩的后脑勺不能见天日,而且以蛇为生,这两个细节他在摆夷山寨和沐昂的王府里已经见识过。
想到豢养小孩的巫师与无赖交涉的时候目露凶光,钟秉钧知道夜间,那几个无赖一定讨不到好处。
钟秉钧和魏易欣两人立即决定,也去看看巫师和小孩,看他们到底和蛇属有什么关联。
两人休息,到了夜间,走到了集市外的山神庙。当夜是十五满月,两人走到了山神庙,突然看见日间所见的一个无赖从山神庙里发了疯一般向外奔跑,钟秉钧和魏易欣看见无赖惶然奔命,两人知道那个巫师和小孩果然是有些蹊跷。
两人看着无赖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脸色苍白,身上鲜血淋漓,应该是受了巫师的手段。无赖也看见了钟秉钧和魏易欣两人,就要张口向两人呼救,突然身体被一条巨大的手臂扬到了离地一丈高。
钟秉钧和魏易欣本就是术士出身,两人看得清清楚楚,是无赖身后一个类似于山魈的怪物,用极快的速度,四肢着地,飞奔到了无赖的身后,一把抓起无赖的后心,把无赖举起来。
无赖身体在半空挣扎,钟秉钧和魏易欣看到怪物的身长一丈,十分高大,手臂是常人的两倍长。怪物的另一条手臂抓住了无赖的胳膊,轻巧地把无赖的身体撕裂。
无赖的惨叫戛然而止。
钟秉钧看得十分专注,轻声对魏易欣说:“不是山魈,这是失传了几百年的傀儡术。”
魏易欣不解,钟秉钧轻声说:“你看这个怪物的头脸。”
魏易欣这才看到,怪物的脸皮是靛蓝色,本该长着双眼的地方一片空白,额头上有一只眼睛。而怪物的脖子上挂着银项圈,项圈上挂着银锁。
魏易欣立即明白:“这个怪物是小孩变化后的模样?”
“傀儡术,所以这绝不是山魈,而是人傀。”钟秉钧说,“在唐朝之前,是我们道家的一个法术,唐朝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人傀把无赖的尸体抓在手上,转身慢慢走回山神庙。魏易欣问钟秉钧:“我们是去瞧瞧究竟,还是继续赶路?”
“寻找让銮要紧……”钟秉钧犹豫地回答,可是看见魏易欣也是一脸的好奇,于是转而说,“一个晚上,也误不了大事。”
两人主意已定,慢慢绕过大路,悄悄走到山神庙旁,然后爬到山神庙的墙头,仔细关注着庙内的动静。
果然庙内一片狼藉,日间的无赖已经全部四肢不全,尸体支离破碎,都被巫师摆放在地上。巫师正在把尸体集中在一起,用化尸粉化去,尸体上的浓烟升起,一股恶臭蔓延。
魏易欣和钟秉钧看着更加好奇,知道巫师的本事不能在日间显露,只能在夜半无人,荒郊野外杀人。
尸体渐渐化作血水,人傀伸出手,在血水中摸索,摸到了尸体上遗留的银饰和铜板,递到巫师面前。巫师让人傀把银饰和铜钱扔到一个水桶里,洗净了血水之后捞出来,收拾在包袱里。
这就是巫师杀人越货的路数。钟秉钧和魏易欣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惩治巫师。
巫师得了钱财,十分开心,看了看头顶的月光,嘴里念念有词,计算时辰。人傀安静地站在巫师面前,背对着钟秉钧和魏易欣的方向,然后向着巫师跪下。
巫师把手伸出来,手掌按着人傀的头顶,钟秉钧和魏易欣看到人傀的头颅慢慢地旋转,后脑勺显出一张脸,确是日间的小孩的面孔。
这时,小孩的眼睛突然张开,看见了钟秉钧和魏易欣,立即发出尖叫。
巫师大惊,收回手掌,四处张望。
人傀本已经扭曲一半的头颅,立即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小孩的脸孔回到了人傀的后脑。
人傀站立起来,向着钟秉钧和魏易欣大步飞奔过来,伸手探到墙壁之上,一手一个,把魏易欣和钟秉钧举了起来。
魏易欣和钟秉钧都经历过战争,钟秉钧法术擅水,魏易欣能驱赶尸体,但是都没有见过这种身体暴涨变化的人傀。
不过,钟秉钧和魏易欣当然不是几个无赖可比,任由人傀宰割。二人在空中同时伸手捏住了人傀手腕上的命门。人傀的手掌顿时松开了。
钟秉钧和魏易欣稳稳地站在地上,看着巫师。
钟秉钧掏出身上的令牌,说道:“青冥卫白虎番统领,你是哪一派的门人,为什么在沅陵作恶?”
巫师身体瘫软,回道:“我走了这么远,还是被你们追上了。”
钟秉钧见这个巫师本领稀松,除了驱使人傀,没有任何过人的法术。而且从表现来看,在得知他们是青冥卫统领身份后,十分敬畏,顿时身体瘫软。
巫师不敢反抗两人,人傀站在原地片刻后,没有了巫师的控制,手臂胡乱地摸索,如同盲人一般。
钟秉钧立即明白,人傀必须要听从驱使他的人指挥,否则敌我不分。而现在,巫师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人傀把自己拎到半空。
人傀虽然闻到了巫师身上的味道,但迟疑片刻后,还是把巫师狠狠地举起来,就要掼到地上。
钟秉钧和魏易欣对望一眼,魏易欣知道钟秉钧的想法,于是两人同时用道衍的天乙大将符贴贴在人傀的脚踝上,又纵身把巫师拉了下来。
人傀的脚踝被地面上伸出的两只手掌握住,无法抬腿行走。但是他没有停止仍要追逐钟秉钧和魏易欣,身体前倾,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钟秉钧连忙询问巫师如何控制人傀,巫师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这时,三人看到人傀身上发生了诡异的情况,人傀手臂支撑在地上,脑袋扬起,脖子突然旋转,小孩的脸出现在了正面,小孩的眼睛看着三人,嘴巴想喊出声音,还没有喊出来,脖子又旋转一圈,靛蓝的脸部又转到了前方。
如此反复多次,最后人傀额头上单眼中的瞳仁分裂成了两个。巫师看见后,身体更加瘫软,嘴里喃喃地说:“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钟秉钧把巫师的脖子捏住,不停地摇晃,问道:“你之前是用什么方法收回人傀的?”
说话的时候,人傀已经把寺庙顶的一根椽木拉断,狠狠地向三人横扫过来。
魏易欣和钟秉钧拉着巫师后退,椽木扫空,把旁边的一尊泥塑的雕像打得粉碎。
力道之猛,让魏易欣和钟秉钧震惊不已。
巫师从脖子上拉断了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一个碧绿的瓷瓶,手颤巍巍地把瓷瓶交给钟秉钧,“他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我不能接近……”
钟秉钧立即询问:“瓶子里什么?”
“是婴儿的胎血。”巫师说,“抹在他的人中上。”
人傀抬脚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双手把椽木高举,就要砸下来,由于椽木太长,击到了三人后方的墙壁上,顿时尘土簌簌落下。
三人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庙外。
人傀在庙内已经陷入癫狂,用椽木击打山神庙里的所有事物,过了一会儿,整座山神庙轰然倒塌。
人傀在灰尘中走出来,提着椽木,看了看四周,眼睛扫到了三人,于是大步朝着三人的方向走过来。
钟秉钧慌忙把瓷瓶打开,用手指蘸了胎血,等着人傀走近。魏易欣和钟秉钧相互看了一眼,魏易欣冲到人傀身下,然后围着人傀绕圈。人傀的身体庞大,提着缘木无法近身击打魏易欣。
魏易欣自幼在丛林里长大,身体灵活矫健,人傀一时抓不住他,只能正反面两个脑袋不停地转动,查看魏易欣的位置,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魏易欣身上。
钟秉钧看准时机,嘴里大喊:“躲开!”
魏易欣立即闪身滚到一旁,人傀正要踏步追上,一张渔网劈头盖下,任人傀力大无穷,也在渔网中无法挣扎,翻滚到了地上。
钟秉钧扔了渔网,罩住人傀,然后找准了人傀的头部,把胎血点在了人傀的人中穴。
人傀狂吼几声,声音渐渐减弱,变成了哭喊,身体也恢复了小孩的模样。
钟秉钧不敢把人傀从渔网里放出来,只是把渔网收拢。他幼年生活在湖泊上,是渔民后代,后来自己跟着陈友谅打仗,渔网是他保命的撒手锏。
后来钟秉钧在鄱阳湖一战后被吴军俘虏,在应天建造战船,后被道衍收拢为青冥卫统领,钟秉钧在青冥卫受了道衍不少道法点拨,这个渔网也成为他自行摸索出来的法器,本来是对付长江里的婆罗龙和山魈的渔网,现在用在人傀身上,也奏效。
钟秉钧收服了人傀,对人傀小孩十分好奇,在渔网中翻看小孩的头颅,这才看明白,小孩的正面是个正常的脸庞,与常人无异。但是拨开后脑勺上垂下来的头发,一张靛蓝的鬼脸显现出来,就是刚才人傀的模样。
魏易欣把巫师拎到了钟秉钧身边。钟秉钧和魏易欣看着巫师,他们已经见识了巫师利用人傀杀人,知道巫师绝非善类。
巫师知道自己被青冥卫的统领抓住,于是恳求二人,放自己一条生路,不要押送官衙。
钟秉钧和魏易欣本就有公务在身,不愿意多生枝节,钟秉钧对巫师说,如果把人傀交给他,并且告诉他修炼人傀的法术,他们就放过巫师。而且巫师不能再继续作恶,如果他们二人再次听到巫师的恶行,就不再饶过他。
巫师听后感激不尽,立即把一卷残破的竹简交给钟秉钧。钟秉钧把竹简打开,果然竹简上写的篆文,便是失传几百年的傀儡术。
巫师本是一个乞丐,沿路乞讨,遇到了一个和尚,和尚慈悲,看见乞丐已经病饿交加,奄奄一息,就将自己化缘来的食物,分给了乞丐一半。乞丐吃了饭,也算是命大,身体竟然好了。于是他开始跟着和尚一路化缘。
这个和尚化缘,并非直接乞讨,而是走到村落里,借一张桌子,在桌子后铺展一张幕布,再在桌子上摆上几个竹子做的小人,和尚就站到幕布后,分别用各种声音唱词,表演剧目。桌子上的小人听了和尚的唱词,便能自行行走、打斗。
这样的表演,自然能引来村落里的小孩和大人来观看,演完之后,大人就会给和尚施舍钱财和斋饭。但和尚不受钱财,只讨要吃的。
乞丐和和尚走南闯北,就凭这个手艺过活。每到夜间,二人就在破庙山洞休息。一次乞丐夜间撒尿,发现和尚并不在身边睡觉,于是寻找和尚,却发现和尚正在看一卷竹简。当时乞丐并不以为意,不过和尚见乞丐来了,立即把竹简收入怀里。
这一举动,反而让乞丐好奇起来。
后来和尚开始处处提防乞丐,夜间都要等乞丐睡熟之后才悄悄起身。乞丐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他百爪挠心地每天只想知道竹简里到底记录了什么。但是和尚再也没有拿出过竹简,乞丐知道和尚是在回避自己。
不过,慢慢地,乞丐发现,和尚每到一个村落化缘,摆竹人唱戏后,都会一个一个地摸看戏来的小孩的脑袋。
原本,乞丐以为这个动作是和尚对小孩的善意举动,可是在乞丐知道和尚半夜看竹简之后,便觉得和尚的任何举动都十分可疑,也就留意上了和尚对小孩动作。
终于有一天,和尚和乞丐在一个村落里摆台唱完戏,所有的小孩都走了,只剩下一个痴呆的小孩没人看管。和尚又用手去摸小孩的头部——乞丐亲眼所见,和尚的手在小孩的后脑勺摸了很久,而且和尚十分开心。
痴呆小孩的家人来了之后,和尚就恳求小孩的父亲,说这个痴呆小孩有佛缘,愿意收了这个小孩做弟子,准备带着他去五台山修禅。
小孩的父亲立即答应,这小孩看来也是拖累家人已久,他恨不得和尚马上带走。
和尚就要牵着小孩离开的时候,小孩的母亲却死活不答应,要留下小孩。小孩的父亲受不了妻子的哭闹,反悔也要把小孩留下。和尚却急了,不停地劝说小孩的父母,咬死说痴呆小孩有佛缘,一定要收他做佛门弟子。
小孩的母亲不依不饶,号啕大哭,指责和尚:“现在天下打了这么久的仗,到处在闹饥荒,你一定是要把孩子带走吃了。”
和尚无奈,直说自己是出家人,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小孩的母亲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放手,和尚无奈,只好离开。
不过,刚刚走出村外,和尚就不走了,过了一会儿,乞丐看见小孩的父亲赶来,才知道和尚心里明白小孩的父亲是真的要抛弃儿子。
小孩的父亲跟和尚说了很久,和尚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交给了小孩的父亲。小孩父亲欢天喜地地收了银子,把小孩背过来,给了和尚。
这一切都被乞丐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在心里盘算,和尚身上有银两,却从来不露财,只是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乞讨化缘,现在他肯用一锭白银买一个小孩,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秘密。
而和尚因为开心极了,忘记了对乞丐的提防。和尚开心地背着小孩,与乞丐找了一个废弃的窑洞,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命不久矣。
开始乞丐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想半夜里偷偷把和尚身上藏匿的钱财偷了,然后跑掉。可是一连两天,和尚都通宵达旦地逗弄小孩,而且不让乞丐接近。乞丐只能装睡,偷偷窥视,和尚开始疏远乞丐,跟乞丐说,他要带着小孩回五台山,不能再带着他行走四方乞讨了。
乞丐表面答应,心里却愤恨,认为自己跟随和尚跑了这么多地方,替他搭台唱戏,结果和尚买了一个呆子,就要赶自己走。乞丐越想越愤怒,终于等到第七天,和尚累了,在窑洞里休息,等到了半夜,乞丐估摸着和尚睡着之后,悄悄起身。
乞丐在和尚的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一点散碎银子,就要把银两偷走,可是又发现了那卷竹简,乞丐对竹简实在是太好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竹简也偷走。
可就在他拿着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痴呆小孩突然醒了,哭叫起来,和尚看见乞丐偷了自己的东西,一把将乞丐的腿抱住。
乞丐这才发现,自己把小孩的尾巴踩到了,心里大惊。几天来,他并没有察觉这个小孩竟然长出了尾巴,这时候乞丐已经完全确定,和尚讨来这个小孩真的是有古怪。
和尚与乞丐扭打在一起,小孩也跑过来帮助和尚,咬着乞丐的胳膊并不松口,接着乞丐看见小孩的脸变成一张靛蓝色的鬼脸,乞丐吓坏了,只想赶快逃命离开,可是和尚哪里肯放过乞丐。乞丐眼见和尚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知道和尚已经起了杀心。心慌意乱之下,乞丐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物事,狠狠地砸向了和尚。由于乞丐被小孩的鬼脸惊吓过度,早已失去了理智,他不断地砸了和尚几十下之后才停住了手。
这时,乞丐发现,刚才的小孩的脸又恢复成了痴傻的面孔,就在一边傻傻地看着自己,和尚的头部血肉模糊,早已经死掉了。
原来刚才乞丐慌乱中拿着的物事,是和尚化缘的铜钵,此时铜钵上蘸满了和尚的鲜血和脑浆,乞丐一下子坐到地上,不知所措。
小孩却慢慢地爬过来,捧着铜钵,用舌头舔铜钵的外壁,乞丐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站起来跑到窑洞外。白天乞丐在荒郊野外睡觉,夜间就拼命逃命,路上饿极了,便偷入一户人家拿了好几个馒头勉强赶路。跑了好些天,他并未敢使用抢来的银两,好几次也曾想把竹简扔掉,可是又心有不甘。
终于乞丐跑到了四川境内,他想,自己虽然杀了和尚,可是现在已经跑了这么远,官府即使来抓捕他,估计一时也追不上了。于是,他开始在白天的集市上露面乞讨。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比起当年行乞,在这里讨来钱财和残羹剩饭要容易得多,而且他不停地听施舍的人提到“可怜”。
过了两天,乞丐在一个井边舀水喝,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施舍的人会一直说他可怜,因为大家可怜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小孩。乞丐低头舀水时,看到井水里自己的肩膀上冒出了一颗人头。乞丐当即大惊,用手把那人头一把揪住,狠狠地摔到地上。
乞丐这才看明白,原来是那个小孩,在自己杀了和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趴在了自己的背后,跟着他跑了这么远,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当乞丐正在好奇为什么这个小孩在自己的背上却轻若无物时,突然他的后背感到一阵剧痛,他用手去摸,手黏糊糊的,放在面前一看,手上满是鲜血。
而小孩的胸口也在流着鲜血。乞丐想了很久才明白,如果自己再不把小孩拉下来,这个小孩就将与自己的后背长到一起,成为一个合体人。
乞丐难免后怕,不断用井水冲洗自己后背撕裂的伤口。然后他心一横,把小孩直接扔到井里,心想溺死小孩之后,他杀和尚的事情,就再无人知晓。
乞丐继续朝着南方逃匿,没过几天,他发现路人看着他又露出怜悯的神色,乞丐心里隐隐明白,他找到一个偏僻地方,用手慢慢地摸索后背,果然那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又贴到了他的身上,和上次一样,乞丐把小孩拉扯下来后,后背又是一阵剧痛。
乞丐彻底明白了,自己无法杀死小孩,小孩已经成了他真正的附骨之疽。乞丐冷静下来,慢慢回忆和尚当初寻找小孩的情形。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小孩一定是非同一般,而且和和尚身上的竹简有莫大的关系。和尚之所以一个个村落引诱小孩子,一定就是在找这种小孩。
乞丐想起和尚摸小孩的动作,于是也用手去摸小孩的后脑勺,他大惊,原来小孩的后脑勺的头发之下,竟是一张人脸。他掀开小孩脑后的头发,看到了一张靛蓝色的人脸。
这次乞丐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杀死小孩,他偷了一个竹篓,把小孩背在身上。找了一个识字的算命先生,把竹简交给算命先生看。让算命先生将竹简上写的文字读给他。
算命先生读了个开头:“傀儡术。”
乞丐和算命先生同时惊呆了。
算命先生继续念道:“庚申夜祝木甲养傀法……”
算命先生立即把竹简塞还给乞丐,卷着东西落荒而逃。乞丐也明白,竹简上的文字一定是很邪气的法术,并且和这个双脸小孩有关。
要说乞丐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他再也不敢去找算命先生和道士,只得去求教乡间的酸腐学究,并且把竹简上的文字分拆了求教。那些在乡间教授四书五经的老先生,给乞丐解说竹简的文字的时候,都表现得非常厌恶,好几个也都扔下竹简拂袖而去。
不过总有贫困的教书先生为了一点钱财,给乞丐念竹简。
乞丐内心里渐渐明白,这个竹简和小孩将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宝贝,便也不吝啬从和尚那里抢来的银两,统统给了肯给他念竹简的老先生,多次之后,凭着一股心气,他终于把竹简上的文字全部背了下来。
这果然就是一部养人傀的法术典籍,而且竹简成书年代久远,很可能是两晋之前的古物。
他也知道了一路跟着他的小孩本是双胞胎,同胞兄弟的身体在母亲腹中化去,只剩下一张脸和一个脑袋还存在。于是就有了同一个脑袋长两张脸的模样。
这种小孩,正是修炼人傀的绝好胚子,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卷竹简,就不停地寻找适合修炼人傀的小孩。不过天意弄人,他历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小孩,却也因此丧了命。
乞丐按照竹简上所述的傀儡术开始修炼人傀,慢慢地摸出了门路。虽然小孩本身的体型没有变化,可是一旦化作人傀,身体便会越长越长,脾气也更加凶恶暴躁。他知道了唤醒人傀的办法,以及收回人傀的方法,竹简上写得明白,要用初生胎儿的胎血,于是开始慢慢地收集。
某天夜里,乞丐在树林里正准备修炼人傀,就在这时来了一伙盗贼。这些盗贼本是要打劫附近的一个富户,怎奈实力不够,不仅财物没有抢到,还被富户的家丁打得落花流水,并一路追赶了他们好几里才停止。
盗贼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看见乞丐带着一个小孩在树林里不知在干什么,也没多想,便逼迫乞丐给钱。乞丐身无长物,盗贼就要夺了小孩去卖。乞丐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起自己虽然修炼了这么久的傀儡术,却从来没有施展过,不如这次就死马当活马医,硬拼一场。于是他唤出了人傀,并且用竹简上的法术驱使人傀。
人傀的凶残,远远超出乞丐的想象,他把几个盗贼身体全部撕烂。乞丐大喜,从此不再乞讨,捉了几条毒蛇,带着小孩在集市上耍蛇。在集市上他查探到落单的商人,便会引诱他们到偏僻之处,之后唤出人傀,杀人越货。
几年下来,乞丐早已不是乞丐,变成了一名巫师,在江西置办了不少田产。可是人傀已经养成,每到秋天就暴戾嗜血,巫师的邻居们因此伤亡了数人,且死伤情形异常恐怖,官府却怎么都查不出来原因。
巫师没办法,只好每年带着人傀远离江西,找好了目标,让人傀杀人。这次他刚好到了沅陵,准备做了这一票就回家,没想到被青冥卫的两个统领抓了个正着。
魏易欣和钟秉钧听了这巫师的一番言语,心想这人滥杀无辜,不是个好人,就算没了人傀,心性也已经邪恶,绝不可能就此收手。但是刚才他们也答应了巫师不将他送官,两人商量后,找到了附近的苗家村寨,拿出顶王相赠的金蟾,虽然金蟾已经不能动弹,但是苗家人见了,也知道是顶王的信物。于是他们把这个巫师交给苗家看守,约定在三年后回来带走巫师。苗家人当即答应。
只是他们三年后回到苗家,这个巫师却闹出了一件大事出来,引出了苗家的一个奇女子——石挫花,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在黑苗的经历,让钟秉钧有了发扬蛇属开宗立派的心思。他穿行于崇山峻岭间,一路寻找各种毒蛇,收集整理写成一本外道邪术秘籍《蛇经》,并不断研习蛇属。可是蛇属法术十分繁复,不仅要找到合适的蛇类,还要遇到合适的女性。
这一次机缘巧合,钟秉钧又得到了《傀儡术》。也许他命中注定就是要做一代术士宗师。
有了《蛇经》,现在又偶获《傀儡术》,钟秉钧终于可以一展才华,此后,他真的开创了名震天下的道教外道家族犁头巫家。
钟秉钧和魏易欣继续向四川行走,打听让銮的下落。一路上,钟秉钧根据《傀儡术》修习,而身边的小孩已经炼成了人傀,也成为一名得力的帮手。钟秉钧的本事,本非巫师所能匹敌,巫师镇不住人傀嗜血,但是钟秉钧却有办法,每当人傀暴躁,小孩的脸部换成后脑勺的靛蓝脸皮的时候,钟秉钧就使用幼年在青城派学习的符篆,在小孩的脸上画符,时间长了,人傀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渐渐吸收了符篆。然后钟秉钧发现,人傀把符篆吸收之后,居然还能够跟随自己驱动法术。
这么看来,傀儡术在失传之前的确属于正统的道教法术,巫师之所以令人傀凶残暴戾,是因为他本来没有道法,仅凭着对傀儡术的一知半解,当然无法收放自如。
钟秉钧和魏易欣二人顺着打探的消息,从湘西走到川南,又从川南走到川西,进入了西康境内,这时距离乌斯藏已经不远。
可是,走到这里之后,他们却突然再也问不到任何跟让銮和尚有联系的线索。想来想去,他们猜测让銮和尚一定是投奔了乌斯藏的藏传佛教寺院。于是二人下定决心,翻越雪山入藏。
钟秉钧曾经在青城山生活过也就罢了,魏易欣原是一个非洲土著,终生没有见过高原雪山,到了雪山之上,气候寒冷,空气稀薄,身体很快便颓靡不堪。但是他们二人都得了道衍国师的恩惠,即便魏易欣身体抱恙,也没有半途而废的意思。
两人继续行走在高原上,可魏易欣毕竟还在湘西中过一次金蚕蛊,身体本就很虚弱,终于扛不住这恶劣气候,再一次奄奄待毙。当然,魏易欣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否则也就没有后世湘西辰州寨赶尸这一个术士家族了。
就在钟秉钧准备带着魏易欣回青城山,希望魏易欣能活着挺到川西时,一个姓何的汉人——何无忌,救了魏易欣一命。
何无忌是陕西凤翔人,自幼在凤翔种麦子,家境贫寒。他虽然出身穷困,但是熬不得苦,十几岁就离家出走,别人逃荒都是往中原跑,他却相反,跑到了甘肃天水,然后在陇西跟着一家毛皮商人做起了学徒。何无忌天生伶俐,毛皮商人很喜欢他,就带着他进入藏地,收购藏人的牦牛皮毛,带到长安出售,在长安购买了汉人的陶瓷器皿,又进入藏地出售。
何无忌二十多岁时,已是一个行走汉藏两地的成功商人,与官府结交甚深。因长期在藏地和长安两处行走,何无忌遇见了钟秉钧和魏易欣也不算偶然。
在路上,何无忌见到了钟秉钧,又看到了魏易欣一副夜叉的容貌,顿时好奇。于是带着他们二人跟着商队行走。
何无忌见魏易欣生病,告诉钟秉钧,他知道一个医生,在藏地和汉地之间行医,手段十分高明。钟秉钧见何无忌这么肯定,于是恳请他带他们去寻医救治。
等真的见到了医生,钟秉钧才知道这位名医年龄并不大,而且成名不过一年而已。不过,何无忌所言非虚,尽管这个医生看起来并不老成,但给魏易欣看病果然是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不过,在这位名医给魏易欣看病的时候,钟秉钧发现,他手里一直拿着一方手帕放在耳边。手帕并非绸缎,而是一张皮革,钟秉钧仔细回想,这东西他曾经在道衍国师处见到过,国师曾经说过,这是诡道的镇派之宝——阴阳四辨骷髅,当年诡道的先辈从八思巴手里夺过来的。
钟秉钧仔细留意,看到人皮上描着的牡丹和骷髅,当下大喜,他知道终于找到了胡濙和黄铁俞的下落。
钟秉钧忙询问医生,这张人皮从何而来。医生当即否定,硬说这人皮是自己祖传的用来给人治病的。不过,钟秉钧已经确定人皮就是道衍国师的阴阳四辨骷髅。
道衍属诡道门派,当年想把衣钵传给马三宝,但是马三宝是穆斯林,不能接受诡道的传承。道衍无奈,只好把诡道的信物和传承留给了胡濙。而胡濙功名出身,对道教术士门派并不热心,只是答应道衍,在道衍羽化后,替他保管诡道的信物,也就是一把宝剑,一个知了壳子和一张人皮。
可是现在阴阳四辨骷髅竟然在这个医生手上,钟秉钧立即表明自己和魏易欣青冥卫统领的身份,医生知道已无法蒙骗,只得告诉钟秉钧,这张人皮的确是两个汉人送给他的。
医生把二人的容貌和穿着大致描了一下,钟秉钧大喜,果然是胡濙和黄铁俞。原来这二人早于他们到了川西藏地,刚好此地在闹瘟疫,这种瘟疫人畜共生,症状都是口吐白沫,手脚溃烂。胡濙和黄铁俞不能久居此地,眼见瘟疫肆虐,于是把人皮交给了这个医生,让他用这张人皮,替人治病。
钟秉钧立即询问胡黄二人的下落,医生也只说他们去了藏地的方向,具体去了哪里也不得而知。
钟秉钧和魏易欣不再停留,立即奔赴藏地的核心。何无忌是一个聪明人,知道钟秉钧和魏易欣是朝廷的高官后,生意也不做了,挑出商队里的骡马,直接护送钟秉钧和魏易欣深入藏地。何无忌行走藏地多年,对藏地十分熟悉,钟秉钧和魏易欣当然同意。
一路上何无忌对钟魏二人十分恭敬,把二人照顾得非常妥帖。而当他知道了魏易欣能驱动尸体行走后,就更加对魏易欣敬佩得五体投地。
在途中,何无忌提出了他的请求。原来,何无忌的两个学徒因藏地苦寒,病死在藏地,他一直想把他们的尸体带回陕西,给学徒家人一个交代,可是路途遥远,只能作罢。听完何无忌所述,魏易欣当即答应他,当他们回中原的时候,一定帮他完成心愿。
何无忌于魏易欣有救命之恩,魏易欣感念恩情,又答应帮何无忌完成未了心愿,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识,于是在途中便结拜为兄弟。在此之后,何无忌不再经商,跟着魏易欣一同学习,终也成为一名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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