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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水分部:润九,小馀十三,起三刻一分,尽八刻正分

作品: 大宗师 |作者:蛇从革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1-08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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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明二暗,张良已经布置下了纵横天下的北斗大阵,天下九州的大局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战略上,汉军的布置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

韩信率领的精锐大军在北方进攻楚军,势如破竹、威风凛凛,“天下第一战神”的名号已不再是项羽的专属。楚军听到韩信的名字,就已军心动摇。战术上,韩信与楚军的交锋中,也处处占据了上风。

这两点对于汉王来说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汉王自身困守荥阳,城外是层层围困的楚军,这却是无可奈何的坏消息。

不过,汉王手下不仅有张良和韩信,他还有陈平。

荥阳城眼见就要支撑不住,汉王在府内大骂郦食其,陈平并不回答。郦食其的天下分封,让诸侯勤王的决策,已经被张良驳斥。但是汉王骂了之后,也想不出办法脱困。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陈平的身上。

陈平对张良的北斗阵法并不关心,这并非他要施展的能力,他要做的事情,跟张良完全无关。

这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无论是韩信、张良,或者是楚军的项羽、范增、钟离眜,如果出生在不同的年代,都将是安邦定国的大豪杰。可惜偏偏这些人都挤到了楚汉相争的时期。

陈平心里想着,这也许就是天命使然。突然他看见汉王在看着自己,一脸的沮丧,“我们得想个办法,从荥阳逃出去。不然张良布置了北斗大阵又如何,韩信的军队击溃楚军又如何,现在楚军知道了他们的厉害,拼了命地要困死我。”

陈平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向汉王拱手,“张良和韩信都已经露出了他们的手段,现在轮到我了。”

汉王欣喜地看着陈平,“你有办法带我出城?”

“张良谋划天下,是为天道;韩信战无不胜,是为人道;我出其不意,以不能求必能,阴阳诡辨出奇,是为坤道。”陈平跪拜,“大王天地人三道都有相助,必得天下……”

“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汉王焦急地说,“楚军今晚就要攻破城门,城墙都已经缺了一片了。”

“就在今晚。”陈平拉出一个人出来,“大王一定能逃出楚军的围困。”

汉王看见被陈平拉出来的一个裨将,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面貌也十分眼熟。左右大惊,原来此人与汉王长得别无二致。

汉王把此人拉到面前,看了很久,大笑起来,“这不是纪信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纪信跪下来,“都尉这几日在我脸上涂抹丹药,画出了大王的模样。”

汉王看着陈平,“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能画出人的样貌?”

陈平带着汉王走到府外,府外站立着两千多名士兵,全部是汉王亲兵的穿着。但是汉王知道,自己的亲兵也已经被调遣到城墙上守城,绝无可能装备齐全地站在这里。

陈平拉着汉王的衣角,轻声地说:“我召集了城中的妇孺,全部打扮成大王亲兵的模样,大王逃脱的办法,就在他们身上。”

“这就是你的办法?”汉王踌躇起来,“我看太儿戏,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已经晚了。”陈平对汉王说,“我已经放出消息,大王今晚就要带领亲兵在城南脱困。现在楚军的将领已经得到消息,正等着大王。”

“那还等什么?”汉王立即说,“我们马上从城北出城。”

“大王得先让纪信从城南出城。”陈平说,“围困的楚军才会调动军马集聚城南。”

汉王荥阳脱困后,楚汉相争的局面到了最激烈的阶段,荥阳和成皋两地不断易主,最终汉军夺取了荥阳,并且韩信击败了齐楚联军,更从侧翼逼近楚军。

项羽腹背受敌,迫于无奈,与汉王在鸿沟约盟,以鸿沟为界,东归项王,西归汉王。天下大局已定,两雄争霸此消彼长,但汉王与韩信三分天下其二,项王的失败已成定局。

陈平、张良、韩信三人已经从无数谋士和将领中脱颖而出,是汉王夺取天下的三大豪杰。

其中尤以韩信的地位最为显赫,韩信占领齐地,范围和势力与汉王和项王三足鼎立。

陈平、张良、韩信三人都相互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他们走到了如今的地位,都想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三人只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同僚,而是相互竞争的对手。

陈平与张良又见面了。

他们是当今天下最聪明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去解释和啰唆。

“尉缭——”张良问,“阴谋出奇之术?”

“魏辙——”陈平反问,“他教授你的七明二暗的天下九鼎北斗阵法布置?”

“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张良问道,“画眉的法术,尉缭教不了你。”

“什利方——”陈平知道在张良面前无法隐瞒,“他与我有一个交换。”

“曾经蛊惑过秦始皇的那个妖人?”张良说,“听说他高鼻深目,毛发卷曲,皮肤黝黑。”

“一点不错。”陈平说,“他说来自于昆仑以西万里之外。”

张良问:“很想知道,你跟他之间的交换是什么。”

“比丘。”陈平说,“他让我收拢天下所有的术士,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所有人都要信奉他的神仙。并且所有信奉这个神仙的术士,都要自称为‘道士’。”

“他应该嘱咐过你,不能把这个交易告诉旁人。”张良说,“可是你却告诉了我。”

“他死了。”陈平狡黠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听从一个死人的命令。”

“但是你不会放弃这个努力。”张良想了想,“统领天下术士的诱惑,你拒绝不了。如同墨家巨子一样,虽然你不能做天下的共主,却能指挥所有的术士。这就是你想要的地位吧。”

“如果可能,我为什么不去做?”陈平回答,“但是我得先做自己的事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良说,“你的目标是要拜相,而且是右丞相。”

陈平点头,“等我做了右丞相,什利方交代的事情也更好办了,这样一来,我也不算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张良的脸阴沉下来,“但以你现在的地位,做不了丞相。”

“汉王夺了天下之后萧何必定是丞相。”陈平说,“可是萧何老了,比汉王的年龄更长。”

陈平说完,眼睛盯着张良,一眨不眨。

“是的,萧丞相之后,一定是我。”张良叹口气,“天下九鼎的排布在我手中。我也不希望你统领天下的术士,去信奉什利方的神仙。”

“那么我们可以交换,就像我当年与什利方的交换一样。”陈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知道张良的内心在犹豫,“你去统领天下的术士,我做我的丞相。”

“你不是一个能被信任的人。”张良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

“统领天下的术士,把他们统一称呼为道士。”陈平继续引诱,“你信奉赤松子,何不用赤松子的名号建立这个组织,替汉王的天下保得太平,就叫太平道如何?”

“你背叛什利方?”张良说,“听说他已经培养了好些术士信众……”

“我不信在当今之世,还有谁的法术能超越我。”陈平自信地说,“阴谋诡辨示形出奇鬼神之道。”

突然汉军的消息传来,汉王在与项王两军对峙之时,被对方的神箭手飞矢射中了胸口。

张良大惊。

陈平轻松地说:“脚趾而已。”

“也是你?”张良看着陈平,“诡辨出奇之道……我答应你了。”

陈平与张良击掌,汉王与项王也定下了鸿沟之盟约。

陈平和张良根本就没有提起齐王韩信,因为三人之中,韩信已锋芒毕露,必不可久。韩信虽然拥兵自重,但是也无法动摇张良布置的北斗七星阵法。而论到阴谋诡计,韩信也比不过陈平的奇谋善变。

韩信就是张良与陈平交易中的牺牲品,这也是他们二人的共识,彼此心照不宣。

而韩信必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韩信以为自己是尉缭的唯一传人。陈平和张良已经知道,尉缭真正的传人是陈平。韩信目无旁人,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纵横天下的枭雄,他在明处。陈平和张良都在暗处。

韩信不知道诡道传承,师门都倾向于幺房。韩信虽然年纪较陈平年幼,却是长房,他自己不知道,尉缭从教授他诡道阳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抛弃了他。

范增没有死,他只是在回到彭城的路途中,告诉随从,自己背痈发作,然后便不辞而别,回到了老家居巢。

随从向项王禀报,范增背痈发作,不见踪影。

“那就是死了吧。”项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再也没有人能质疑他所有的决策了。他甚至很感激亚父的这个决定。

范增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位老者。老者与他在行军营帐里交谈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范增的贴身护卫只知道,那个老人是一个疯子,他说自己是当年秦国的太尉。一个统领天下的秦军的太尉,没有带领秦军与天下诸侯打仗,却在秦国灭亡之后找到了范增,任谁也不会相信。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老者和范增交谈了一夜之后,范增便告诉随从自己的背痈发作,然后与老者同时离开,不知所踪。

几日之后,消息才传遍天下,范增病死在去往彭城的路上。他的贴身随从全部被项王秘密坑杀。

陈平最大的对手死了,他虽然不相信范增真的死了,但是真相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范增已经不会再成为他的对手,他用尽了汉王赐给自己的钱财,只为了一个目的——让项王憎恨范增。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为了通向自己位极人臣的道路,他的下一个对手,就是韩信。

当然不是项王,因为张良很明确地告诉过自己,项王已经深陷他的七明二暗的北斗大阵布置中,绝无可能翻身。

陈平知道,在韩信之后,自己绝不能放过张良。什利方梦想着要建立道教的目标,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陈平怎么可能放弃。这件事情,陈平相信张良其实也知道。

可是张良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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