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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尽忠立功之人成为“弃子”

作品: 三国终结者司马昭(全5册) |作者:李浩白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07-20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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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外东郊的“穿山军”帅帐里,师纂、聂胜、爰邵和谯周、文立正在紧张地商议着压平钟会之乱的对策。

“先前钟会和邓太尉相争相斗的那一幕情景,总让老夫感觉有些诡异——现在你们终于查明了:原来幕后果然有姜维的‘黑手’插入!”谯周深有余悸地说道,“其实,你们不知道,姜维可不是第一次玩弄这样的权术了!当年诸葛亮死后,姜维先联合诸葛府的长史杨仪,灭掉了当时的季汉第一悍将魏延;然后,又联合侍中费祎,再一次灭掉了杨仪。就这样,姜维站到了诸葛亮身后‘军中第一人’的位置上。依今日情形来看,姜维已经利用钟会斗倒了邓太尉,现在又利用钟会困住了胡烈、庞会、牵弘等将军,下一步他应该会开始暗算钟会了……这个姜伯约,永远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文立冷声而道:“无论姜维和钟会怎么挣扎,都不过是‘釜底之鱼’而已!毕竟‘神行军’主力都被关押在涪城那里,他除非杀得出成都来,否则绝无谋逆自立的胜算!”

“哼!不仅他现在杀不出成都来,我大魏雄师还要把他和钟会困在成都里‘一锅端’了!”师纂横眉立目地说道,“聂胜,你让你手下的‘天枭队’死士们全部出动,去‘朔边军’‘淮南军’‘荆襄军’各营里驰马通告钟会扣留诸将蓄谋造反的消息!让他们准备随时响应平叛!

“爰邵,你马上去召‘穿山军’各队的百夫长前来我营,由本将军宣布命令,让他们下去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带头攻入成都平叛!”

聂胜正欲出去,爰邵却伸手拉住了他:“杜预长史和羊瑾参军去‘淮南军’大营里见胡烈的儿子胡渊了。待他们到来后,咱们再同步行动。”

等了几刻钟的工夫,帐帘忽然掀开,杜预领着胡渊疾步而入。

爰邵一见,问道:“羊瑾参军怎么没来?”

“羊参军被杜某留在‘淮南军’中坐镇监控了。”杜预顺口便答,“‘淮南军’兄弟们闻知钟会的奸谋之后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态要将钟会等奸逆一网打尽!”

胡渊也拍着腰间刀鞘大嚷起来:“钟会这狗杂种,竟然敢软禁我老爹!他要是敢动我老爹一根汗毛,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师纂一愣:“胡公子怎么知道胡烈将军这些情况的?!”

“是陪侍家父的贴身亲兵‘胡六斤’偷偷翻墙跑出来告诉胡某的……”

“他居然能翻出未央宫的大墙?”文立一愕。

“莫说那高墙,便是几丈高的城墙他也翻得出来!”胡渊白了他一眼,“当然,这一次也亏得他遇上了好运气:据‘胡六斤’说,是钟会帐下的部曲督丘建懈怠之下放松了看守,这才让他溜了出来的……”

听到此处,师纂和杜预不禁相视一笑:丘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大魏绝密细作“劲风”,在这里只有他俩心知肚明。

杜预笑意倏尔一敛:“胡公子莫急。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把你父帅救出来再说!”

胡渊以手加额,嗟叹而道:“幸好昨天钟会派人来召见我老爹时,我老爹硬要留我在营中镇守。原来我老爹也一直防备着钟会不怀好意!”

杜预缓缓肃容,正色下令:“这样:师刺史,你来发动和指挥‘关中军’‘荆襄军’;胡公子,你去发动和统领‘淮南军’‘朔边军’。聂胜大人和他的‘天枭队’作为各军的联络使,负责传令督导。我们再等一天,若是卫监军不能从成都脱身出来当场指挥,到了明天巳时,我们便分两路攻进成都,将叛贼一扫而光!”

师纂见杜预果然比自己想得更为周全,便朗朗而应:“杜长史的部署严谨周密,我等自当遵令而行。”

杜预又道:“钟会不过是一个利欲熏心的独夫,居然妄想控制我大魏的这些好儿郎为他一个人的野心殉葬!这简直是自绝于天、罪该万死!大家不要担心——他在成都城中只是孤家寡人,咱们大军一发,则必成齑粉矣!”

文立、谯周也马上起身表态:“届时我等自会随同大魏天军一道共襄义举,讨灭逆贼!”

正在这时,田续拂开帐帘,扶着气喘吁吁、面白如纸的卫瓘走了进来:“卫监军来了!”

众人急忙迎了上去。

卫瓘气息微微地说道:“本座是连喝了三大碗浓盐汤后才装成大病出来的。现在,呕得本座是元气大伤了。”然后,他抬起了脸看着杜预:“杜长史,您刚才的运筹帷幄,卫某在帐外都听到了。卫某只补充一点:爰邵,你快把讨伐钟逆的檄文写好。卫某亲笔签名用印便是。”

话犹未了,“天枭队”死士张修又趋将进来禀道:“从剑阁关传来密报,羊祜、李胤、李辅等大人已经夺关而下,正在疾驰来援的半路上……”

师纂听罢,高兴得胡子直翘:“太好了!果然是喜讯连连!如此一来,大局可定矣!”

季汉原未央宫大殿里的灯树巨烛彻夜未灭,直到早晨卯时初刻才纷纷熄尽。钟会就抱着“朱雀剑”和姜维在殿阶上不眠不休整整坐了一宿。钟会双眼已熬得通红,脸上微露倦容。而他身旁的姜维却是满面昂然,始终神清气壮。

瞅着冷冷的阳光慢慢浸到自己的靴尖上,钟会长叹一声:“丘建直到现在还没来禀报胡烈、庞会、牵弘他们的情况,只怕他们是有些顽固了。这样,本座再亲自过去劝说一下,如果他们仍不顺从,就休怪本座大开杀戒了!”

姜维沉重地点了点头:“嗯。姜某陪你一道过去。”

钟会幽幽地注视着他:“看来,钟某自立一方争雄天下的大业多半要靠伯约你全力支持了——希望你不要辜负钟某的一腔信任才好!”

姜维无言地握住了钟会的手!他的手掌温热而刚硬,带着刀伤和茧子,握在钟会冰冷而柔皙的手掌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时,“砰”的一响,殿门忽开,钟路满身血迹,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司徒大人,完了!完了!”

随着他一起涌入的是远处隐隐的喧闹沸腾之声!守在殿外的钟酉也满脸惶恐地狂奔而入:“司徒大人——”

钟会没有理他,目光钉射在了钟路的脸上:“怎么回事?”

“剑阁关的守卒们发生哗变,开门迎进了羊祜他们……您的小公子们也被他们抓住了……小侄是冒死一路奔逃回来的!可……可成都这里怎么也有这么多乱兵啊?”钟路面色煞青,越讲到后面,越是语无伦次了。

钟会几乎把满口钢牙咬得粉碎:“本座不是让你和向雄死死守住那里不许放进一个外人来吗?”

钟路叩头大哭道:“可那些守卒们死活不肯听从小侄和向太守的命令啊!”

钟会重重一顿足:“天亡我也!”

钟酉也抢上来急声插话禀道:“司徒大人!师纂和胡渊率领大队魏军已经攻破了东城门!咱们的人手太少,根本抵挡不住啊……”

他正说之间,一个钟氏子弟兵又从后面奔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敌军杀进宫里来了!”

姜维立刻转头看向蒋斌:“你马上带人去把胡烈、庞会、牵弘他们全杀了!如果他们‘兵将相合’,一切都完了!”

钟会也反应了过来:“钟酉,你陪这位蒋将军一起过去!”

钟酉和蒋斌各自应了一声,匆匆往外便走。

钟会默视着他俩的背影,心底无限悲凉:他事先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反叛司马昭的情景,但都没料到自己此刻竟会变得如此狼狈!

且说钟酉、蒋斌二人刚到殿门口,只听“嘶嘶嘶”一片锐啸之声破空而至:千百支利箭骤雨般扑面泼来,将他俩一下射成了“马蜂窝”!

姜维和钟会大吃一惊,急忙定睛看去:师纂、胡渊、聂胜等正带着大批军士一卷而入,奔在前面第一位的却是钟会一向倚重有加的部曲督丘建!

“钟会!你投降吧!”丘建扬声呼道。

钟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丘建!你?!”

丘建昂首挺胸,拔刀而前:“钟会,你发动叛乱不得人心,还是早早投降的好!司马相国宽大为怀,一定会饶你不死的!”

钟会勃然吼道:“丘建!想不到钟某这么信任你,你却……”

“你既不忠于司马相国在先,又何必埋怨别人唾弃你在后?”丘建厉声叱道。

“你个狗奴才!”钟会面色煞白,浑身发抖,舞着“朱雀剑”便向他当头砍来!

刹那间,师纂、胡渊、聂胜等人齐发一声喊,蜂拥而上,与姜维、廖化、钟酉等人战成一团。

钟会拼命地追杀着丘建,仿佛自己所有的失败都是丘建一手造成的,又仿佛丘建是自己毕生之中最大的那个仇人。然而,他却非常明白:他其实追杀的是另一个他无法正视的自己——另一个“钟会”,野心勃勃、妄自尊大、不甘人下,可是徒有冲霄凌云之大志,却终乏冲霄凌云之羽翼!正是“他”,拖着钟会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钟会的“朱雀剑”终于刺进丘建的前胸之际,师纂的利刀也如影附形地劈中了他的后心!

钟会“啊”的一声惨叫,手中“朱雀剑”甩脱出去两丈开外,整个人一下跌坐在地;背心剧烈地疼痛着,鲜血在急速地流失着,一阵阵的晕眩挥之不去,眼睑沉沉地耷拉了下来,看什么都成了双影。

当师纂的利刀又对着他高高举起时,他毫不躲避,仿佛回到了当日嵇康被斩的那个中午,缓缓地正了正头顶的三梁进贤冠,喃喃地说道:“替我带话给司马昭:他到底还是赢了!‘钟’不如‘晋’啊!我死之后,他可以放心禅代了:他的天下,再不会有曹操、司马懿一样的枭雄出现了!”

刀光似寒电般劈下,一脉鲜血飞溅出去,把大殿上刘禅曾经坐过的那架龙床染成点点殷红!

姜维在远处见到钟会已被斫杀,不由得大吼一声,右手一挥,掌中宝剑激射而出,“波”的一下深深没入了师纂的腰侧之间。

师纂闷哼一声,捂着腰间的剑柄坐下来,紧一口慢一口地呼吸着,显然也是活不成了。

便在极短的一霎,姜维骤闻风声一动,已是不及闪避——身形蓦然向前一个俯冲,似是被人重重一撞,全身紧绷的力道瞬间已是消失净尽!

场中的人顿时都停住了混战,面面相觑:原来,竟是那个年未弱冠的魏军小将胡渊猝不及防地给了姜维致命的一击!

姜维终于倒下去了,鲜血染红了他的背甲,露出深深长长的一道伤口,看进去几乎可见被劈坏的脏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缓缓地撑起了一只手,突又重重地一跤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他决定放弃了,从心底对自己此时刻的形象似嘲似讽地冷笑了一声。

“你这娃儿,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他偏着头问胡渊。

胡渊紧握着宝刀瞪视着他:“我是胡烈的儿子胡渊。”

“胡渊?原来你是胡遵的孙子?”姜维低低地念叨着,极苦极涩地一笑,“想当年,你爷爷没能杀我,你父亲也没能杀我,最后却是你杀了我!看来,我的确是应该彻底退出了……”

胡渊只觉一阵莫名的鼻酸,唇角抽搐着,眼前仿佛升起了一层水雾。原来是泪光模糊了视野。

姜维吐了一大口浊气,突然喊道:“廖化!”

“大将军!”廖化大哭着应了一声。

“你马上叫蜀中的儿郎们全部停止反抗!就说是我最后的一道命令:我死之后,让他们全部归降司马昭,好好娶老婆、好好生孩子、好好过日子!”

“诺!”廖化扔下了大砍刀,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姜维平静地迎视着胡渊,同时骄傲地昂起了头颅:“来吧,取走我的首级,我成全你的少年英名!”

未央宫大殿外的雪坪之上,卫瓘和杜预二人在伞盖辇车里并肩而坐,静静地等待着大殿里激战的结束。

师纂、胡渊、聂胜他们带了那么多的劲卒进去剿杀钟会、姜维,获得全胜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卫瓘对这一点是胸中有数的,但他看似却仍有隐忧之色——原来,令他心念起伏难定的,是那封荀勖写来的密函。荀勖在密函中让他乘隙除掉钟会之后立即狙杀邓艾。荀勖的理由来得十分强硬:邓艾一旦恢复太尉之官,依他刚正劲直的脾性,一定会向当初诬陷攻击他的世族元老们讨个“说法”,也一定会激化朝野上下寒门新秀和世家旧族之间的各种矛盾。反正世族元老们早已对邓艾祭起了屠刀,那就不如一狠到底——干脆把他一举狙杀,将“关中派”打成元气大伤。而且,他还在密函里劝卫瓘不要害怕:郑冲、王祥、荀、何曾、董胄等人均已达成共识,会帮他把狙杀邓艾一事在司马昭面前掩盖过去,而卫瓘只管放手去做、毫无顾虑!

他正暗暗思忖之际,田续突然凑近过来禀道:“请监军大人借一步说话。”

卫瓘瞅了瞅杜预,遂下了辇车,随田续走到一边,问:“何事?”

田续的目光往四周张望着,把话声压得很低很低:“监军大人,田某刚才从各尚书曹阁室那边过来,听到牵弘、杨欣正在商量派人去半路上接回邓艾再入成都主持大局……”

卫瓘不禁鼻息一紧:“真的?”

田续答道:“属下不敢欺瞒监军大人。”

卫瓘心中暗想:邓艾一旦回到成都,谁还能制衡得住他?而且,自己必将是第一个会受到他“特别对待”的人——他肯定会抢过自己诛灭钟会、姜维的功劳而据为己有,一定会将自己逐回洛阳,也一定会对自己当初不分青红皂白硬行擒下他而狠狠报复……自己怎么可以坐视这一切恶果发生?自己必须依照荀勖密函中所言而随机应变。

他一抬头,看到了田续眸底里掩不住的熊熊毒焰,不由得暗转心念,问道:“田君,你对邓艾此人有何看法?”

“这个老匹夫刚愎自用、独断寡情、以苛待下——田续今日沦落到走卒贱夫的地步,全是拜他所赐!”

“很好!”卫瓘的双目顿时寒芒四射,“此番邓艾在半路中听闻钟会之乱的消息之后,一定会破槛而出、赶来成都争功夺权——可他忘了他自己毕竟还是‘戴罪之身’!本监军派你前去将他截住,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田续咬着牙齿答道:“诺!”

卫瓘又想到自己若将手下仅剩的三四百“校事署”死士拨给田续只怕不够使用,正沉吟苦思间,却见从囚室中脱困而出的胡烈、庞会、李绪等魏将正向自己这边疾步走来,立时喜出望外,于是伸手一招,唤近胡烈,吩咐道:“武玄,你来得正好!快拨八百‘淮南军’力士给本座,本座让田续带领他们去干一件‘大事’!”

胡烈诧问:“什么‘大事’?”

卫瓘拉过他在一角低声道:“有人向卫某密报钟会手下有一股‘贼兵’正从涪城那边杀来。卫某要让田续去截住他们。”

胡烈不疑有他,巨掌一拍:“这有何难?你让田续带上胡某的令牌直接去城外‘淮南营’调取使用便是!”

说着,他解下腰间那枚银制令牌,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卫瓘。卫瓘把它转手就递给了田续,甚为郑重地言道:“田君,你一定要给本监军把这件事儿办得滴水不漏。”

“卫监军请放心——田某一定会提着那些‘贼兵’的人头回来向您复命的!”田续狠狠地咬着钢牙冲了出去,神情狰狞得就像一匹疯狼。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卫瓘这才放下心来,转脸又和庞会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庞将军,你速速带上三千甲士去成都城内安定秩序。对形迹可疑者,你可以便宜行事,格杀勿论。”

庞会知道自己当初与卫瓘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自己这时是应该去乘乱屠杀关羽一族的后人了,于是兴奋之极地高声而答:“诺!”

卫瓘又吩咐胡烈道:“武玄,你马上去办两件事情:先是把那个伪‘武侯府’烧了,再过来把这未央宫也烧了!把汉室留在成都内的这两座最高标志完全抹掉!让蜀人彻底明白:季汉已经永远消失了!”

胡烈当即领命而去。

这时,杜预却从另一边走了近来,讶然问道:“卫监军,杜某听说你派了田续带兵前往涪城?”

卫瓘脸上笑得十分亲热:“元凯呀,是这样的:有人密报涪城方向似有钟会的‘贼兵余孽’……”

杜预肃然正视着他:“有人说你是故意派出与邓艾太尉私怨甚深的田续去半途截杀他?”

卫瓘佯装大惊:“卫某怎敢存有这样的居心?”

杜预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凛冽的锋芒:“你应该知道田续为了借公器报私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况且,据杜某手下的‘刺奸曹’细作来报,钟会在涪城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贼兵余孽’……”

卫瓘把心一横,硬顶上来:“本座乃是征蜀监军,难道连派兵侦察逆贼之异状也不行吗?”

见此情形,李绪急忙上来劝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司马相国的千秋伟业在并肩战斗,何必为一些歧念便失了和气呢?田续若敢恣意妄为,自有朝廷律令制裁他……”

杜预退后一步,冷然刺了卫瓘一眼:“卫伯玉,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杜某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不要遭了天谴人报!”

说罢,他便丢下满面怒容却无言以对的卫瓘,往旁边疾步走开。爰邵随后赶来,向他附耳说道:“卫瓘一定是派了田续去报复邓太尉的。此举可谓悍然违背了相国大人的意旨——您可以调遣牵弘、杨欣立刻把他拿下问罪!”

杜预一声不答,一直走到四下无人之处,才低声道:“卫瓘背后还站着胡烈、庞会、李绪等东线军将领——杜某若是贸然调兵擒拿,必然会导致驻蜀大军的‘内战’!最后遭殃的还是我大魏儿郎们!”

爰邵的声音一下哽咽了:“杜大人,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联手合谋陷害忠良?”

杜预蓦地停住脚步,仰天长叹一声:“杜某职低权微,纵然有心遏奸,也是无力制变啊!杜某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真相毫无遗漏地呈报给相国大人的。相国大人届时自有明断的。”他语气略微一顿,又道:“羊叔子、李宣伯他们会从剑阁关派人来半路护送邓太尉的,田续的报复也未必能得逞。”

“我等也只能作如此之祈盼了!”爰邵沉沉嗟叹,“从今以后,就请杜长史您移驾‘关中军’内起居,千万要小心再像邓太尉一般因忠而遇险!您今天已是将卫瓘公开得罪了,日后不得不防。”

这段日子里,刘禅从皇帝一下跌为了囚犯,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尝尽了世态炎凉。

起初,邓艾虚封他为“骠骑将军”,这已使他心头略有失望;后来,为了怀柔吴人,邓艾又向司马昭请封他为“扶风王”,这让他不禁又大喜过望。到了最后,邓艾突然被逐,钟会驻入成都坐镇,言辞之间对刘禅愈发不敬,这更使得刘禅愈如惊弓之鸟而不自安。

然而,在这期间,只有黄皓一人对他是尽心侍奉毫无怨言。这让刘禅感到了一丝温情。他亦只得听天由命,任随那些魏人如何折腾自己了。

这一日,后殿的大门猝然被“咣”地打开:姜维的主簿费承竟然率领着一百多名蜀国死士执刀挺剑地闯将进来!

刘禅大惊失色:“费爱卿,尔等意欲何为?”

费承热泪盈眶,向他屈膝长跪奏道:“陛下,您受苦了!”

刘禅淡淡而答:“朕少了许多文牍缠身,倒也不觉着甚苦。”

费承叩头言道:“微臣谨奉姜大将军之命特来解救陛下!”

黄皓在一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姜大将军居然还能扭转乾坤?”

“姜大将军诓住了钟会,正准备请您移驾到正殿振臂一呼以光复汉室!”

刘禅的表情显得很迟疑:“外面的十几万魏军全被消灭了?”

费承解释道:“姜大将军已经借钟会之手软禁住了魏贼诸将。只要您御驾正殿,全局便可大定!”

刘禅却毫不动容,只凝视着殿中墙角那摇曳不定的烛光,悠悠长叹:“朕不想再像一面破旗般被人挥来挥去了……朕也确实不是一个可以承袭天命的人杰。”他终于鼓足勇气,直言讲来:“费爱卿,你去转告姜大将军,请他不要再在朕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你和这些儿郎们赶紧走吧!季汉气数已尽,扶不起来了……”

费承和众蜀兵一齐失声大哭:“陛下!您怎会变得如此消沉啊?”

“费爱卿,你不相信?”刘禅听着殿门外越来越近的喧哗声,双目微垂,缓缓而道,“这样吧,你待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结局了……”

费承一咬钢牙,抹了抹眼泪,硬起心肠,吩咐众死士道:“来!‘护送’陛下火速赶往正殿!”

就在这当口,“轰”的一响,殿门被撞倒在地:羊瑾率领着大队魏卒直涌而入,把他们团团围住。他按刀上前,凛然逼视着刘禅,朗声宣道:“刘骠骑,姜维与钟会的叛乱已被平定。一切请刘骠骑安心。”

费承哪里肯信,正欲号召诸死士做最后的顽抗,却见白发如雪的老将军廖化从魏兵队伍中站了出来:“费主簿,姜大将军临终前下了遗命:令蜀中所有的儿郎一律放下武器、停止反抗、归降大魏!”

一听他这话,那百余名蜀军死士都有些犹豫了。

费承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他苦笑了一声,将手中利剑往脖子上一放:“大将军,费某随您到黄泉之下相聚了……”

在众蜀兵的一片悲呼声里,刘禅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任由两行清泪汩汩流下:“羊大人,请转告当今成都城中的主事者:朕……刘某想尽快离开益州,自愿到上国中原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养老终身……”

一块块枯黄的竹片连续不断地丢进了那旺烈的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地乱响个不停,声音极清脆而又极有力,震得檐角的一根根冰锥摇摇欲坠。枯竹堆里烧开来一串串金红的花瓣,在司马昭眼前浮浮地跃动着。他斜倚着床榻,微笑不语。

“司马爱卿,今年这‘爆竹’响得如此清脆,实在是我大魏莫大的喜兆啊!”曹奂从旁边的龙床上转过身来,向他近乎献媚地笑道。

“那是自然。大魏之喜,便是陛下之福。”司马昭欠身还礼而言,“老臣方才收到一封讯报:图谋不轨的钟会、姜维已经授首,蜀中全境皆已底定。陛下,明日我们便可御驾回京了。”

“真的?司马爱卿,您默然运筹于帷幄之中,赫然决胜于千里之外。朕极是钦服。”曹奂笑得十分真诚,“奸逆既已尽除,蜀中既已底定,朕返回洛阳后即刻召开廷议晋封您为晋王!如何?”

司马昭慌忙免冠而拜:“老臣岂敢当此殊荣?”

“相国大人平蜀灭寇、功高盖世,依礼封王加爵,谁敢异议?”曹奂从龙床上站起,伸手扶起了他,“朕意已决,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司马昭似是百般无奈,又坚持着跪送曹奂的圣驾款款离去。

待曹奂去后,司马昭左袖中紧握着的手掌这才松了开来,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帛书讯报赫然而露。他的面色一下变得凝重如岩,瞅了瞅身边的韦方,吩咐道:“去召樊震进来。”

不多时,面额带伤白布包扎的樊震膝行而入,眼圈通红,在司马昭座前叩头跪下。

司马昭将那份帛书讯报缓缓展开:“樊震,你给孤详细谈一下:邓太尉到底是如何被陷害的?”

一提起这件事儿,樊震就抽泣了起来:“启禀相国大人:那天,我们护送着邓太尉父子的槛军行进到绵竹三造亭,已是傍晚时分,就在一家客栈歇了下来。没料到那个狗贼田续突然率了一千多名健卒力士从后边追杀上来,把我们团团围住。他公然声称是奉了相国大人您的手令,要将邓太尉父子当场格杀。我们猝不及防,再加上他又带了卫瓘的令牌,先前一路护送的那些‘校事署’死士也随之临阵倒戈,几番厮拼之下还是被他们劫走了邓太尉父子的槛军……然后,我们便眼睁睁看着邓太尉父子被害了……”樊震说到后来,呜呜直哭,一时也讲不下去了。

司马昭的眼眶也湿润了,却不动异色:“邓太尉临死前是何情景?”

“邓太尉当时被田续他们拖出槛车按在地上,他仍是硬扛着面朝东方深深跪倒,自言自语道:‘相国大人,请恕老夫不能再为您一效犬马之劳了。’话没说完,田续就迫不及待地一刀砍向了他……呜呜呜……”

司马昭左拳的骨节已被捏得“咯咯”暴响:“这个田续,真该千刀万剐!”

樊震又痛哭道:“田续确是毒辣已极,杀了邓太尉父子后,又想把我们这些随行护送邓太尉父子的‘关中军’士卒也全部除掉灭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幸亏羊祜将军派遣的刘弘都尉率领大队人马及时赶到,把田续当场击毙,这才为邓太尉父子报了大仇……但樊某敬请相国大人注意:田续的背后是一定还有‘黑手’的——是谁拨给了田续四百名‘校事署’死士和八百名‘淮南军’力士?又是谁在幕后唆使他如此胆大妄为的?……请相国大人明察到底,还邓太尉一个‘死而瞑目’!”

司马昭听罢,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忖之中。半晌过后,他才摆了摆手,对樊震道:“樊君,你下去休息吧。不要把你今天见到孤这件事儿泄露给任何人知道。从今之后,你也绝不能擅自向任何人透露‘三造亭事件’的真相。切记!切记!”

樊震仍是痛哭不已:“相国大人,您一定要查出真凶为邓太尉报仇雪冤啊!”

司马昭的神情忽然显得十分疲惫:“孤会记着的。樊君,你退下吧。”

樊震哭哭啼啼地退了出去。

隔了许久,司马昭才唤了一声:“召荀勖。”

荀勖刚进室门,便见到司马昭勃然而起,向他怒狮般吼道:“荀公曾,卫瓘居然派田续擅杀了邓艾!你让他还孤的邓艾来!”

荀勖一听,如遭五雷轰顶,双膝一软,慌忙跪了下来:“相国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

司马昭愈发冷厉了面色,尖锐地笑了一声:“你竟敢在孤的面前装疯卖傻吗?卫瓘派来给你送信递函的那个仆从好像在半个时辰前才出了长安城的南门?要不要让‘刺奸曹’的人把他追回来?”

荀勖浑身一抖,有些口吃地说道:“这个……这个……关于卫瓘派田续诛杀邓艾之事,荀某也去函问过卫瓘。卫瓘自称未奉相国大人之钧令便开了杀戒,诚属有罪。但他当时确也迫不得已——他本是派出田续去护送邓艾安然离蜀的。邓艾已经被槛车送到了三造亭,他若乖乖遵从相国大人您的意旨返回洛阳,谁会害他?据闻田续赶到之际,他的旧部樊震正准备擅自释放他脱槛而出,并蜂拥着他欲往成都而来……试问:在彼时彼势之下,他不顾自己是在押之身而擅自返回成都究竟想干什么?卫瓘、胡烈、杜预他们已足可镇住局面——而他一旦赶将回来,则只会激化矛盾酿成事变!所以,且先不说田续本是事急从权便宜行事,就算卫瓘当时在场下令,把邓艾临机斩杀以绝后患亦无大错啊!”

司马昭听完他这长长的一篇说辞,不禁凛然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你以为孤会被你们的一面之辞蒙蔽吗?”

“相国大人此言折杀荀某了。荀某等焉敢蒙蔽于您啊!”荀勖似是吓得面无人色,“请相国大人依理据事平心而断:卫瓘其实只是杀了一个戴着‘不服相国府之训诫’罪名的在押囚犯而已!况且,这名囚犯居然还准备着破槛而出!所以,从法理上看,卫瓘似无错处。”

司马昭虎目一竖:“难道你们真不知道孤当时将邓艾送进槛车的真实用意吗?”

“我们只看到您先发了一道训诫令给邓艾,邓艾他居然还强词夺理、拒不服从;于是,您又下了一道收押令,将他槛车征还……他若无罪,您又怎会用槛车来对付他呢?当初诸葛绪大有过失,不也是被当众槛车征还的吗?”荀勖一边偷偷窥视着司马昭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讲道。

司马昭一时语塞,面色微微而滞:他当初把邓艾关进槛车带回,原本是想给予他最安全的保护以避开钟会当时的刺杀。然而,没料到这一点现在却被荀勖和卫瓘利用起来作为了擅杀邓艾的口实!

荀勖暗暗吞了吞唾沫,继续缓缓逼进:“任何在押囚犯,只要企图擅自破槛而出,这都是我大魏律令所不许的。邓艾若无此举,田续岂能唤得动八百‘淮南军’力士、四百‘校事署’死士一起随他‘挟私报复’?归根到底,还是邓艾咎由自取。卫瓘为了维护律令的权威,派田续伺机斩杀了邓艾,何错之有?”

室内顿时静了下来:漫长的沉寂似滚滚流沙般挤压得人几乎窒息过去。司马昭似石像般静静而坐,纹丝不动。

很久很久,他才把沉郁的目光从荀勖脸颊上缓缓剜过:“很好。荀公曾,你不愧是大汉‘敬侯’荀彧的族孙!集大奸大正之言于一口,孤是不是应该提醒孤的后人要千万小心你呢?”说罢,他面色一动,突然狠狠一拳“咚”地擂在自己的胸膛上:“孤弄巧而自误、作茧而自缚,本想欲纵故擒,没料到竟是害了邓太尉!孤今日追悔无及矣!”

听到司马昭讲出这一段话来,荀勖此刻才偷偷松了一口大气,额门上像被雨水淋了,暗暗一扪,摸来竟是满掌冷汗。

司马昭的眸光中忽地射出了一丝凌厉的威严:“从法理上讲,你们巧舌如簧,可以颠倒黑白。但卫伯玉挟私而害公,其心可诛!竟令孤凭空折了一位‘平吴灭寇’的得力臂膀,你认为孤日后会放过他吗?”

荀勖重重叩头言道:“卫瓘实有挟私不公之过,但罪不至诛。请相国大人慎思;此番钟会、姜维在成都作乱,被我大魏天师一举扑灭——主要依靠的还是卫瓘、杜预、师纂和胡烈父子。杜预、师纂吾不论,这胡烈先前是和钟会联名状告邓艾有专擅之迹的,而卫瓘又是亲手将邓艾送进了槛车。如今胡、卫二人皆是在益州镇抚乱局的实权者——您这个时候非要为邓艾一事追究到底不可,这不是把他俩硬往叛逆之路上逼吗?蜀地已然经历了太多的事变,再也承受不起一场大震荡了!牺牲一个邓艾,换来蜀地的风平浪静,换来朝野上下的一片宁和,这难道不值得吗?”

司马昭目光一抬:“你认为这些话就能威胁到孤?”

荀勖深深低头:“属下岂敢?属下只是陈述事实。”

司马昭长长一叹,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讲一段连他自己也不忍卒听的话语一般:“那就以相国府的名义发文认定邓艾的‘矫令擅封’之罪吧!这样做了之后,卫瓘他们便该安心了吧?”

“依‘矫令擅封’之罪,邓氏一脉就应当被满门抄斩、株连三族。您若只是发文认定却不认真执行,卫瓘他们会更加疑惧的。”荀勖窃窃而道。

“满门抄斩、株连三族?你想让孤背上薄情寡义、苛待功臣的骂名吗?”

“相国大人——邓艾注定只能是做这场‘大戏’里的‘弃子’啊!”

司马昭大手一挥:“不行!先贤陈宫有言:‘施仁政于天下者,永不绝人之祀。’邓艾本是冤枉之极,孤怎能忍心当真将他满门抄斩、株连三族?除掉他的几个儿子便罢了——他的妻妾、儿媳和孙子们都流徙到凉州贬为庶民即可!”

“相国大人……”荀勖还欲揪着不放。

“够了!孤杀了他这几个儿子来安定卫瓘、胡烈的两颗贪妒之心还不够吗?”司马昭沉声叱道,“他们若是再不知趣,孤便要到成都和他们好好‘面谈’一番了!”

“诺。属下等对相国大人绝无拂逆之意。”荀勖只得垂头示服,“属下等多谢相国大人的‘明察英断’之恩。”

司马昭没有答话,紧抿着的唇角溢漏出来的是深深的苦涩。

江东广德城的南门大大开着,最后一队魏卒迈着整整齐齐的步伐,从里面缓缓退了出来。

押在阵尾的裴秀不禁回过了头,眺望着城楼上腾空高扬的那面“魏”字大旗,默默泪如珠落:没料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只得撤退而去。

在这近两个月期间,江东战局急转直下:柴桑城的张节,被陆抗彻底消灭了;交趾郡的吕兴,也被陆凯一举荡定了。最令人焦虑的是,西线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魏军大举征伐的动静。

而昨日黄昏之时,石苞派来的细作送上他的一封亲笔密函,更是将裴秀推到了绝望的深渊:原来西蜀那边发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变——钟会因叛被杀、邓艾含冤而死、师纂杀敌而亡,卫瓘、杜预、羊祜、贾充正忙于收拾蜀中残局,征蜀三军亦是斗志涣散,一时无力东出三峡呼应伐吴。而石苞自己亲率劲旅在东兴城下连续猛攻三四个月,也是兵疲力尽,难以撼动吴军在江北的势力根基。所以他来函暗示自己会收兵北归,并提醒裴秀亦应见机自保、知难而退。

当时,裴秀就被这封密函打得心痛如绞,半晌回不过神来。

唐咨本是陪着裴秀在这里一直提心吊胆地硬撑,一见石苞这封密函,再也挺不下去了:“裴监军,如今我们东西两线皆是局势疲软,必定不能持久。我们这支队伍外援俱绝,已经完全成了‘孤军’——只有火速撤离危境才是上上之策!”

裴秀欲哭无泪:“可惜我军百余日艰苦奋斗之奇功,一夕间化为乌有!”

“天时不顺,奈何?奈何?”唐咨拍膝而叹:“西蜀那边怎么会弄成了这样的局面呢?邓艾、钟会、师纂等尽皆不得善终、死于非命!天命不欲佐助相国大人一统四海耶?”

于是,他们只得议定在今日便举军撤向海滨登船北返。

收回这些思绪,裴秀轻轻拨转马头,将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抛在了脑后,追上魏军的主力部队,一步一顿地远去了。

无边的夜幕在他们身后徐徐降下,广德城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鹅毛大雪覆盖了他们的足迹,仿佛他们从没来过这里。

二月下旬,在司马昭的主持下,魏朝召开了廷议大会,对参加征吴伐蜀的诸将论功行赏,场面甚是热烈:胡烈升为雍州刺史,牵弘升为益州刺史,李绪升为梁州刺史;裴秀提为司隶校尉兼相国府记室督,羊祜提为中坚将军,杜预提为安西将军,羊琇提为羽林左监,羊瑾提为河南府尉;文立入京任黄门侍郎,谯周入京任太中大夫,聂胜入京任射声校尉,来忠、许游、裴越等中原旧族人士一律各返故乡任职。刘禅则被封为安乐县公,食邑万户,蓄奴百名,赐豪宅于洛阳而居之。

最让人意外的是三个人所受的待遇:一是卫瓘,不知为什么,他竟不敢领受任何封赏,反而自称监军不力,请求自贬谢罪。司马昭平调他去当了平北将军,官爵不增不减,虽有多位公卿为他求情也毫无用处。而且,司马昭到死亦没接受他的求见告罪。二是庞会,因被蜀人告发他纵兵烧杀抢掠,直接被司马昭一下撸为长安城东门都尉。三是石苞,虽然他在东兴城下师老乏功,司马昭却特意召他进京大加慰抚,并为他增邑六百户,还赐予黄钺之器以示优崇。毕竟,邓艾已逝,石苞算是大魏“硕果仅存”的一位元老宿将了。于情于理,司马昭都不能不对他倍加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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