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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走了半天,立萱还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垨真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知道她吓得不轻。垨真不善于安慰人,只得用力搂住了她的肩。立萱心里喃喃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垨真说:“姜阿姨和爸爸已经跟过去了,垨业不会有事的。”可是立萱却哭了,提起婚纱,蹲下身,一开始忍着,后来放声大哭,引得路人注目。这婚纱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也不知所措,心痛她跪在地上的婚纱,可是不敢上前拉她。
垨真只得搂住她,劝解着她,心里却满满都是妒忌,她从没有为自己这样哭过。虽然这想法有点荒谬,但他忍不住这样想,心情出奇地难受。直到半个小时后,姜意珍打来电话,报了平安,她方才止住了哭,婚纱前襟已经被她弄脏了。这时候,她清醒了过来,但还是木木的,不说话,身体感觉重得像一只停了摆的大笨钟,不愿意动。
垨业的病以前也发作过一次,只是他们那时还小,后来听家里的帮佣说起过。又不是要了人命,她倒哭得天昏地暗,凭由垨真给她擦眼泪。明明她比他要懂事,比他要成熟,怎么在他面前哭的人为什么总是她?垨真说:“走吧,姜阿姨说医院人多,明天再去看垨业。”两人回了休息室,他见立萱不动,便伸手替她拿手提包。包下压着一个文件袋,垨真还没有碰到包,立萱赶紧压住,不让他碰。
垨真吓了一跳,立萱快速收好文件,这时才说:“垨真,我累了,开不了车,你让陆锦一来送你回去,好不好?”垨真问:“你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偷偷去看垨业吧,他们的感情何时好到这种地步了?立萱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回去,好不好?”垨真不说话,但嘴唇紧紧抿着,表示他不喜欢这样。
可是立萱望着他,眼里残留着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于心不忍,答应了。陆锦一的车来得很快,其实垨真并不需要有人来送他回去,可是这个时候,他不愿再违背她的意思,他怕她哭,只得跟着陆锦一上了车。回过头去看她时,发现他们的车子刚一启动,她就急不可待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垨真好奇,她这个时候会去哪里?
立萱到军区疗养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夜风冷冷地吹在身上,她才发现,原来九月的秋风可以这样刺骨。她来这里有什么用呢,事情会因为质问而改变吗?但立萱总要问个明白。她进去时,乔永安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吹起窗帘,细雨落在窗上,一丝又一丝。
立萱推开门,他望向她,叫了一声萱萱。立萱真不敢相信姜意珍的话,这一刻,她的话全是谎话,她不相信。乔父看着她通红的眼,问:“哭过了?”立萱好半天没有问出一句话,只是掉下了泪,然后叫了一声:“爸爸。”乔父有了心理准备,他说:“姜小姐打过电话来。她猜,你会来找我。”
立萱现在依然不相信那会是真的,乔永安说:“倪太太曾经也来找过我。”他顿了一顿,“我并不是想要隐瞒真相,只是想到如果你的人生可以这样平顺,又何必告诉你那些过往的错误,那根本不是你所能选择的。立萱,不是你的错。”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垨真打电话来催她回家。可是立萱现在心乱如麻,她说:“明天再回去。”垨真问她:“你在疗养院?姜阿姨刚才来过,她说你在疗养院。”立萱嗯了一声,她的语气大抵十分低沉,垨真这一回没有太勉强她。为了让她安心,他说,“垨业真的没事,医生说观察两日就可以出院。”
立萱挂了电话,问乔永安:“我跟垨真现在该怎么办呢?”乔永安叹了一口气,说:“所以,那时倪太太来找我时,我劝过你,让你不要去倪家。但我想倪太太也没有想到,垨真会喜欢上你。”
立萱落下了泪,她这时心想,当初还是应该跟着傅余生走了才对。乔永安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让她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立萱,这是你要做的选择题,没有人有资格替你做出决定,姜女士也不行。”
立萱现在终于知道姜意珍何故要这样,对她示好,又反对她跟垨真在一起,她多半也矛盾着,不知如何是好。
立萱这晚就在沙发上窝了一夜,其实完全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想着乔永安睡前说过的话。乔永安说:“如果深爱着他,像结婚誓词上写的那样,无论如何不是都应该在一起的吗?”
啊,这是她的心思?若是她深深爱着垨真,她怎么会犹豫不决,做不了决定?
其实选择也无非只有两个,或像姜意珍建议的那样,远走高飞,或是留下来,隐藏着秘密若无其事地过一生。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高超的技巧,辗转腾挪,永远瞒住秘密吗?
她胡思乱想地过了一夜,仿佛没有睡着,垨真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到他跟乔父在聊天,立萱早就醒来了,她侧了侧身子,脸对着沙发靠枕,一边听他们低声聊天,一边心想,倪太太大抵没有想到,垨真会喜欢上她。而她是这样没有心肝的人,像是怕了,不敢爱了,这时想退却了。
可是立萱不甘心,不知道这种不甘心是怎么来的,她大概只是倪太太手中的棋子。哪有这样让她称心的剧本,偏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她正想着,旁边坐下来一个人,垨真俯下身来,笑着对她说:“你装睡。”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么干净清透,他对她全无防备。立萱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她被人利用了,现在她要利用垨真?
不,不是的,不能。
垨真带她去探望垨业时,倪先生正准备离开。姜意珍哭红了眼,倪先生安慰着她,说:“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没有大碍了,非要难过得这样伤神。”倪先生嘴里这一样说着,可是动作却温柔了一些。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她说,“这家医院不行,我们再换一家,一定要查出病因。别的我不敢说,但垨业看病这件事情,花再多精力和钱,我都愿意。”
多么温馨的一家人。
倪先生走后,垨业还在睡觉,姜意珍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等着他醒。立萱从小跟着父亲长大,没有感受过多少母亲的呵护,但她记得姜意珍的表情,她那时贴在垨业的耳边,焦急地说:“我是骗她的,我只是不希望她跟你哥哥结婚,分走你的财产。”姜意珍说那句话时,立萱只看了她的侧脸,不知为什么,立萱回忆起昨天的整个过程,仿佛只有那一幕,她低头安抚垨业的那一幕。
三个人都坐着等垨业醒来,垨真倒是困了,枕着立萱要睡觉,他说:“你不在,我睡都睡不好。”他说得很小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立萱拿了毛毯来给他盖上,垨真说,“你不许走。”立萱点了点头说:“我不走。”
后来病房里清醒的人,只有她跟姜意珍了。立萱倒有点不自在了,眼看着快中午了,她说要下楼去买点吃的,姜意珍也站了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立萱没有拒绝,等到姜意珍出来,她轻轻地关了病房的门。关门的瞬间,她看到倪家两兄弟都睡在房间里,有着一种怎么也道不清的亲切。姜意珍说:“他们两个本来就很亲近。”难得同父异母的两个人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立萱走在前面,路过花园的时候,姜意珍叫住了她。她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她以为姜意珍会说些什么,可是她只是递给她一袋眼膜啫喱,说:“眼睛肿了消得快。”然后,她忍了忍说,“我无心伤害你,若不是为了垨业,迫不得已,我也绝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立萱说:“真是个好母亲,事事为子女打算。”这话是讽刺了些,可是立萱心里却想着,父亲说得对,倪太太、姜意珍都是可怜的人,这世上哪个人不是可怜的人,连她自己都是。
立萱说:“我不会跟垨真结婚。”
姜意珍探究地望着她,立萱说:“至少现在不会。”
回去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外,立萱问姜意珍:“什么时候结婚?”姜意珍说:“下周三。”立萱点了点头,伸出手:“恭喜你。”
“立萱。”姜意珍以为她的语气里有些反讽。立萱说:“我是真心的。爸爸什么都告诉我了,我不恨谁,我只是……”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她动摇了,“我暂时不跟垨真订婚,可能只是没有办法忘记傅余生。”她叹了一口气,透过玻璃看到有个人影一晃,姜意珍对着她背后叫了一声:“垨真。”
大抵因为才睡醒,他有点木讷,看到两个人提着购物袋站在外面,却没有进来,有些纳闷,揉了揉眼睛说:“怎么不进来,说什么悄悄话?”立萱不动声色,她怀疑垨真听到了她与姜意珍的对话,但他只字未提,但同时,他也没有再提订婚的事情。
倪先生也没有提,可能是因为姜意珍吹了枕边风。但垨真不提,这显得有些奇怪。
姜意珍与倪先生结婚的前一天,倪先生特意交代立萱去半山上的酒店安排事宜,他如今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彩色气球已经挂起来了,花位都已经圈出来,只等明早花店的人插上鲜花。在酒店的迎宾处,立萱问垨真:“漂亮吗?”垨真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宴会厅的大门。他走得很慢,仿佛等着她说些什么。立萱心想,该解释给他听,可他能理解吗?
最后立萱想了一想,说:“二十五年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人生的四分之一,一个人大抵等另一个人也不过如此。”立萱在心里想,这就是姜意珍想要的幸福。她心里微酸,喉咙也紧了紧。垨真钩住了她的手,说:“我也可以等你二十五年,一生也可以。其实结不结婚也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萱萱?”
他终于提到了这个话题,立萱说:“我并不是想出尔反尔,垨真,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然后问他,“你讨厌姜阿姨吗?”记得他还小的时候,总不爱跟她说话,也不愿与她同桌吃饭。垨真说:“从前讨厌过一阵子,后来……后来才发现,原来感情这种事情,万般都不得已,哪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立萱问他:“垨真,如果我做了错的事情,你会讨厌我吗?”垨真说:“当然不会,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讨厌你。”立萱想了想说:“垨真,我们可能不能结婚。”他停下脚步,动了动唇,轻声问:“因为傅余生?”她摇头说:“垨真,我不是乔永安的女儿。”垨真大吃一惊,直问:“怎么可能,乔叔叔对你那么好,也不是亲生的?”立萱说:“你要帮我守住这个秘密。我真想找个人说一说,可是找不到人,垨真,你要当我的‘树洞’。”
垨真说:“那天试礼服的时候,姜阿姨告诉你的?”立萱点了点头。垨真问:“所以那天,你哭得那样伤心?”立萱只能点头:“这个世上,我永远只有一个父亲。”
垨真似懂非懂,这件事情跟她与他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呢?其实结不结婚对垨真来说也并不重要,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可以了。他们早就结过婚了啊,在拉斯维加斯,说不定过半个月,证书就会寄回国了,只是不能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这让他很伤脑筋。晚上立萱说要回学校,垨真说:“明天一早不是要试礼服?”
倪先生跟姜意珍结婚,立萱要当伴娘。立萱推拒过,但倪先生觉得她是不二人选。姜意珍递了眼色给她,立萱这才答应了下来。可是为他俩当伴娘,立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结婚当日,垨真和垨业跟着倪先生从教堂门外进来,那突闪的一线光,让立萱眼睛一花。
立萱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了倪太太。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牧师宣布婚礼马上就开始。亲朋好友都静静地等待着。立萱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倪太太那张脸,她是绝对不会记错的。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所以产生了幻觉?礼毕后,教堂里的人渐渐散了,倪先生安排大家去婚宴酒店,立萱最后走。新娘助理说,她把彩妆箱子遗落在了教堂,立萱在墙角找到了它,正准备走,却看到第一排坐着一个长发女人。
立萱看到她时,她正好转过头来,立萱吓了一跳,彩妆的箱子掉在了地上。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听到垨真在外面叫她的名字。立萱看着那个女人,对,是倪太太,赶紧大声说:“找到了。”倪太太戴上了墨镜,经过她的身边时说:“看来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姜意珍只告诉了你事情的前半部分,你想知道后一半吗,游艇上的另一半?”她在她面前顿了一顿,隔着墨色的镜片,立萱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大抵是很懊恼的。她懊恼地说,“我没有想到垨真会爱上你。在这个故事里,我最没有想到的部分就是,我的儿子会爱上你。”
垨真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推开半掩的门进来的时候,倪太太已经转过了身:“晚上到上次我跟你吃饭的餐厅来。”
垨真看着一个女人从侧门出去,立萱站在排椅之间发呆,他问:“找到了吗?”立萱说:“找到了。”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箱子。垨真见她脸色不好,说:“是不是早上起得太早,身体不舒服?”
立萱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可是这么大的秘密在心里翻转,倪太太还活着,倪太太居然还活着!
可这几年,她去了哪里?不是咬牙切齿地恨着姜意珍吗,怎么没有回来?她说到游艇,游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立萱胡思乱想,连垨真何时握住她的手,她都没有发觉。垨真问她:“不舒服?”他不是那种会察言观色的人,立萱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立萱说:“垨真,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
她说得很轻,因为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因为刚才的突发事情而完全抽离了。垨真弯下腰迁就着她的高度,不解地望着她。立萱说:“我说,我跟你一起等倪太太回来。”想不到那时哄他的话,竟然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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