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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倪家别墅里,立萱在顶楼的花园给植物浇水,顶楼的门被人推开了,立萱没有回头。只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是垨业,离姜意珍结婚已经过了一个月。
垨业停在她身后,低声说:“这么晚把我叫上来,有事?”因为垨真睡了,才敢把他叫上来。
立萱说:“你生病的时候,没有好好和你说话。”垨业跟她并着肩,双手放在裤兜里,看着那些水从多肉植物上滴下来,有点惴惴不安。立萱说:“那天在休息室里,你听到的只是故事,并不完全是真的。”垨业放在裤兜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十三岁时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立萱说:“忘记了也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跟着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有零落的几颗星,还有稍远处,天幕之下,那弯曲路灯有一种旷古的寂静,成群的飞蛾扑向街灯。立萱说:“我今晚叫你上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垨业问:“去旅行?”立萱点了点头,没有说目的地。垨业察觉出异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明明心里面已经知道会一去不回,可是有人问起,亲口说出来,依然让人觉得难过。立萱闭口不答,只说:“帮我好好照顾垨真。”
立萱侧着头打量着垨业,垨业转头,两人四目相对。立萱说:“垨业,我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亲人,所以,今天才会拜托你。垨真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等我走了再告诉他,但是如果他提前知道了,垨业,你要劝住他。明天我就收拾行李去志琪那里,我会告诉他志琪生病需要人照顾。”
“可这样也瞒不了他太久。”
“我知道,他慢慢就会习惯的。”
垨业一时无语,有车突然自车道那边开回来,想来也是在这一片住的,夜归,轰隆轰隆的声音,立萱听到垨业在说话,可是没有听得太清楚,直到那声音消去,立萱问:“你说什么?”垨业说:“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离开,是因为……”立萱说:“不是。既然我决定离开,就把那天试礼服的时候听到的话当成秘密,继续生活下去。”
“垨业,我见到了倪太太,她不希望我留下。你跟……姜阿姨其实都没有影响我的决定,我纠结过,可是一想到要是我离开垨真,那么依赖我的他该怎么办呢?我就想守着这个秘密一直生活下去。”
“不能不走吗?”
立萱摇头:“垨业,你长大了,以后,你妈妈和这个家你都要撑下去。倪先生身体不好,你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垨真的那份也做到最好,知道吗?还有一件事情,提防陆律师,倪家可能会分家。”倪太太会怎么做,她不清楚,可是她肯定是不可能让姜意珍占什么便宜的。
听到倪太太还活着的消息,垨业不是应该感到意外吗?垨业自她眼神中看到试探,他说:“倪太太真的还活着吗?”语气里也有那么一丝颤抖。立萱说:“倪家的财产是身外之物,倪太太要多少,随她,不要争。”垨业说:“我没有想过要跟垨真争财产,从来也没有想过。”立萱点头:“我知道,垨业,将来你们也要好好相处。”
垨业问:“要是垨真找你该怎么办呢?”立萱说:“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守着他就可以了。”垨业眼眶一红:“我应付不来。”
立萱上前抱住他:“垨业,你可以的。”垨业说:“立萱,我骗了你,我见过倪太太。”她止住他后面的话:“从今天起,从我离开的这一刻开始,姜家跟倪家的恩恩怨怨全部归零。”垨业固执地问:“倪太太跟你说了什么?你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吗?”
立萱说:“我跟垨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垨真上楼来,正巧看到立萱抱着垨业,他心里很不高兴。立萱先看到了他:“不是睡了吗,怎么上来了?”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吵醒了他。垨业说:“是许摘星的哥哥回来了。”那车垨业认得,从小跟他打架可不是白打的。垨真记不得许摘星是谁,亦不关心,但好奇两人在顶楼上说话:“说什么悄悄话?”难得他有这么敏锐的时候,立萱说:“浇水呢。”在垨真没有继续发问之前,她说,“垨真,冰箱里还有冰激凌吗?我突然想吃。”
“都入秋了,还吃啊?”果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虽然这样说,可是垨真还真下楼去厨房找了一圈。“没有了。”他说。他翻冰箱的时候,立萱就倚在橱柜边看着他,他看着她笑,立萱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大约因为自己的目光太放肆了。他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明天让薛阿姨做。她突然说:“想吃你做的。”
“我不会,”他笑得很狡黠,“不过,我可以学。”他借机低下头亲了她一下,立萱没有躲避,他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双手撑在橱柜上,将她围在中间,低下头又亲了她一下,她还是没有躲,非但没有躲避,双臂还缠在了他的双肩上。
情丝眷眷之际,她方说:“垨真,我要到志琪那里去住几天。”好像一盆冰水浇在头上,他懊恼地想,就说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问她:“几天?”立萱没有回答,反而问他:“要是倪太太回来,你高不高兴?”
垨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立萱心想,倪太太失踪的那一年,她要我照顾垨真十年,还差四年呢。
有心事的时候,脑子也迟钝起来,立萱呆坐在房间里,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去了志琪那里。因为行李打包得太整齐了,惹得志琪怀疑,立萱说:“志琪,我是姜意珍的女儿。”
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时钟的嘀嗒声,志琪以为听错了,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是姜意珍的女儿。”立萱依旧坐着,姿势也没有改半分。志琪突然明白了过来:“啊,你怎么会是……因为你是姜意珍的女儿,所以倪太太那时才找你,让你照顾垨真?”立萱说:“我去倪家时,她并不知道我是姜意珍的女儿,是后来才发现的。”那时看似好意要她回倪家,不过是想着倪肇东是个好面子的人,留着自己当证据,好当面揭开姜意珍的过去。
只是倪太太安排了前半部分,没有想到这故事的后半部分完全走样。
“你怎么会是姜意珍的女儿?那乔叔叔……”志琪还沉浸在这个让人震惊的事实里,立萱说:“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志琪,这个故事太长了,我改天再告诉你。”今天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了。可志琪还饶有兴趣:“倪太太既然已经想给姜意珍一个下马威,怎么会失踪呢?”立萱对此并不打算多说,只说:“失踪不是倪太太刻意安排的。”
志琪瞧着她的行李,继续问:“如今事发,姜意珍逼你离开?”她火冒三丈地说,“怎么有这样的人,抛弃了女儿,还让你成全她的幸福?”立萱看着她生气的表情,反倒宽慰她:“志琪,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心一意想跟倪先生结婚,即使要等一生一世也不肯错过。”
“因为这样,所以逼你离开垨真?”
“不,不是这样的。”
“因为什么?”
“我见到了倪太太,她还活着。”
志琪愣了一秒,拍着大腿说:“我就说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嘛。但是,倪太太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这些年一直不肯露面?”立萱说:“我也问过她,她在餐厅跟我说,因为太恨了。”志琪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倪先生要跟她离婚,她没有办法,不如失踪,这样姜意珍跟她谁也得不到好处。你看,姜意珍跟倪先生一结婚,她就坐不住了。”
她猜对了一半,立萱不打算再多解释。志琪说:“垨真知道吗?”立萱摇头。志琪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一阵子了,她是姜意珍的女儿,倪太太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跟姜意珍的女儿在一起。志琪说:“散散心也好。”她以为立萱只是出门散心。
等待离开的心情焦躁而不安,一整天,立萱待在志琪的房间没有出门。垨真现在也许真让人放心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她,倒是垨业晚上打了电话过来。立萱问:“垨真还好吗?”垨业说:“他出门去滑水了,晚餐后一直在书房看书。”这样啊,问都没有问起她来,立萱觉得心里很失落,以为她离开,最舍不得她的人会是垨真,结果反而是垨业。
垨业说:“我明天去机场送你。”立萱说:“不用了,行李不多。”垨业还是坚持说:“我明天会去机场。”但第二天,立萱左等右等不见人,直到过安检,垨业也没有来。
立萱不知道,倪家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吃早餐时,有个快递自美国来,以为是Zoe兄妹寄来的礼物。垨真拆开来看,不由得笑了起来,坐在餐桌前的垨业问:“什么礼物,这样开心?”垨真说:“结婚证。”
垨业手下一顿,面包撕到一半,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垨真说:“拉斯维加斯的结婚证明。”垨真想要第一时间告诉立萱,打电话给她,可提示关机。他有点懊恼:“这么晚了还没有起来?”垨业心虚不安,故意说:“说不定昨晚熬夜赶论文。”垨真笑了笑,说:“那也是。”她在这方面显得有些笨,总是学不好语法,记不住单词,听不清发音。
垨业这一日一直忐忑不安地望着时钟,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停地换台。垨真也看出他的不耐烦,问:“今天不出去?”垨业说:“哦,本来想去打球,不过有人爽约了。”其实是他自己。垨真心情极好,陪他看了一会儿电视直播的台球比赛。后来他上楼,又下来,对垨业抱怨:“三三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垨业正在看一份文件,垨真看到标题,信义医院DNA检测报告单。
垨业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说了一声:“可能没电了吧。”
不知道垨真是不是有心电感应,越是接近十一点,他越焦躁了起来。他对垨业说:“我去志琪那里接她回来。”他向玄关走去,弯下腰准备穿鞋。垨业一个箭步冲过去,说:“再等一等。”垨真诧异地望着他,大约觉得费解,固执地重复:“我去志琪那里接她回来。”已经十点半了,垨业说:“她不在志琪那里。”
垨真问:“你怎么知道?”垨业忙说:“她刚才打电话给我了。”垨真说:“你说谎,她的电话打不通。”垨业再次看了看时间,心里也很纠结,说:“我带你去找她。”
大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打开了,薛阿姨从外面慌张地进来,对着垨真说:“太太,太太回来了。”脸上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恐慌,一边说要给倪先生打电话。
垨真和垨业望着大门处,有人推门而进。她穿着一件深褐色套裙,袖口缀着欧根纱花边,虽然离开了好几年,却并不陌生。她让薛阿姨泡杯柠檬水,进来后见他俩站在玄关处,问:“要出去?”她上前拉着垨真的手说话,“怎么穿这么点,都快入秋了,也不怕生病?”
垨真这时想起立萱昨天晚上问他如果倪太太还活着,他高不高兴。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时人站在他眼前,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倪太太说:“妈妈回来,也不欢迎一下?”垨真这时如梦初醒,接着问垨业:“三三去了哪里?”垨业看看倪太太,又看看垨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倪太太倒是大方地说:“机场。”
垨真愣了一会儿,没有明白她怎么会知道三三在机场。倪太太说:“我让她走的。”垨真反应过来要去拉门,垨业抱住他大喊哥哥。他平时总是“垨真,垨真”这样地叫他,这时倒是喊他哥哥了。这状况让倪太太皱眉,对垨业使眼色:“把他拉上楼。”又对薛阿姨说,“叫郭医生过来。”
可垨业怎么也拉不住垨真。挣脱之后,垨真从家里冲出来,一直跑一直跑,拦了车去了机场,垨业开着车一路跟着,两个人同时到达了机场。人太多了,垨真问他:“三三要去哪里?”可是垨业也不知道啊,但见到他很焦急的神情,心里一软说:“我们一起找找看。”
垨真从大厅的南端找到北端,没有人,想到她可能已经走了,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十个安检口,一个一个地细看,可是都没有立萱的影子。他又怀疑她是走的国外航线,去了另一个航站楼。四周人太多了,仿佛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垨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看到立萱爱穿的那件淡蓝色薄外套,希望之火一下就升了起来,扳过她的肩,可是那女孩一声尖叫,并不是她。
垨业从远处跑来给女孩道歉,看到垨真一直呆呆地望着安检口,嘴角微动。垨业顺着他的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立萱已经通过了安检口,正从扶梯下楼去。垨真喃喃一声:“乔立萱。”轻轻柔柔的,并没有大喊出声,仿佛再重一点,心脏都要崩裂。
后来,垨业跟他说话,他撞了别人的行李推车,后来他们上了车,一件一件,他都记得,只是意识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垨真完全清醒过来,是在自己的床上,柔软而舒服,朦胧间看到床边有个人,长发垂下来,正好拂在他的手背上,他顿时安了心,哇,原来全是梦。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听到有人说话:“倪太太放心,只是葡萄糖偏低,醒来就没事了。”
垨真睁开了眼睛,发现是郭医生,不是立萱。这时,倪太太慈爱地抚着他的头说:“醒了,你都睡了快一天了。”垨真望着倪太太,头痛欲裂,他说:“垨业呢,我想见垨业。”
倪太太说:“你想找那个丫头吧。她已经离开了,是我让她离开的。”她不是几年都没有回来嘛,一回来就破坏他的生活。她不知道,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就这样被她轻易地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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