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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怀悠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合喜已经气红了脸憋不住地上前一步,单方面大声宣布道。
“这琴拿来并不是要我家小姐弹的,章家小姐怕是想不到吧!”
章辛娘似乎是第一次才看到合喜一般,盯着她气愤中混合着洋洋得意的面色静默了好一会儿,蓦地笑了。
“哦,那这琴是……”
合欢拦住亟不可待地想在言语上扳回一局的合喜,先福身行了个礼,才缓缓地慎重开口道。
“实不相瞒,章家姑娘,我家小姐准备的才艺并非琴曲,此琴拿来不过用于伴奏,章小姐若想拿此来内涵一些东西,大可不必。”
合欢敏锐地察觉到这琴怕是不那么简单,只是当着一位疑似女学夫子的面被扣下一口“不尊琴道”的锅,纵使合欢觉得是对方上纲上线了,难不成古来在女学三比上就没有用琴献艺的学生么?只是这样以讹传讹地传扬出去毕竟对自家小姐的名声有碍,还是当场解释清楚的好。
可合欢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庭外几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岳怀悠低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抱着的那张烧桐,一语未发,她脸上的神色被垂下的发饰掩住,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岳怀梨在心里轻啧了一声,觉得今日这出定将会演绎个万分精彩的展开出来。
章辛娘不出所料地当场炸了。
只听她嚯地冷笑一声,袖袍一甩,下巴微扬,颐指气使道。
“那是我今个儿倒非得知道了,是哪个要用这琴而我却碰不得?”
合欢合喜都愣在当场,就是傻子也听得出章辛娘这话是绝非善意,均用眼神偷偷地觑着岳怀悠。也是没办法,岳家在场的人里,数来数去还是这位看上去完全不知事的七姑娘目前最有站出来说句话的身份。
岳怀悠不负旁人给她“不知事”的谬号,依然故我地垂头盯着怀里那把琴,藏在暗处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之色,却隐隐带着股不详的征兆。
跟在送琴丫鬟旁边一起过来的一名二八年华的女伎颤颤巍巍地晃荡着跪了出来。
“禀小姐……是,是奴婢……”
章辛娘瞥了眼岳怀悠无动于衷的神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般,信步走到了那女伎身前,弯下身去,冷冷地挑起她的下巴,满怀恶意地问道。
“你有名字么?”
那女伎脸色更是惨白,一幅摇摇欲坠之色,咬唇不敢言语。
庄朝因为种种原因或是获罪或是被卖而投入贱籍的女子,在主家花钱将其买出并赐名前,都是没有名字的。
章辛娘这话,可谓是蛇打七寸,一击即中,直把那女伎刺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副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周围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忍直视起来。
岳怀悠稚嫩的手心已被她短短的一层指甲戳得要流血,而她心中所恨,远不及此。
岳怀梨都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所谓贱籍女子,大多是很可怜的,她们很多并不因自身之过,而是或因家人连累之故,或是遇人不淑遭无良父母所卖,或是为钱财所困走投无路逼出险招……但无论如何,一朝沦落贱籍,终身再难从良。
没入贱籍的第一遭,就是永远地失去了你为良民时的户籍与资财,自此世间再无你一人,而你甚至连拥有名字的权利都不会有,直到被主家买去赐名。
这还只是第一步。
这些可怜的贱籍女子,纵使是被买了出来,碍于良贱不婚的约定,以及“母为贱则子无户”的朝律,更是即使在仆妇市场中也是最被看轻的一类,世家大族多以与其共处一室为耻,连身边的丫鬟都要选家世清白的良家子为优。
换句话说,她们从沦落为贱籍开始就注定了悲哀的坎坷一生,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即使是如今在庄朝已经全面推广开的幼学,对于自小即为贱籍的女孩儿来说也都是一场可望不可即的梦。
她们大多一辈子沦落于各类风尘场所,好一些的被挑为宫伎、军伎,靠手艺活着,只要不得罪贵人,多少还有些保障。次一点的就是在官伎所里打转,无论如何勾心斗角,都比流落民间沦为暗娼之流好得多。
因为她们卑贱的身份,即使是再放浪形骸的王公贵族大都因为晦气而不愿碰她们,即使真的要了身子,也绝不会让她们有任何产下子嗣的机会。
这是一场埋藏在血脉里的诅咒。
好在庄朝传承至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同时自然越来越少地会出现“良沦为贱”的惨事。
同样富足则平和,庄朝民风开化,女子地位远高于前朝自不必说,对于贱籍中人,百姓们大多也都很是包容,婚丧嫁娶的宴会也愿意请些过来作正常交往,最多在背后唏嘘几句罢了。当然也不乏对其当面唾弃之众,只是相对而言已经比前朝末期那些不把贱民当人看的状况好很多了。
岳怀冉群舞需要伴奏,岳五太太找了擅长此道的女伎来,这放到哪里都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可这女伎用的却是岳怀媛的琴,这……就很微妙了。
岳怀梨不知道岳怀媛到底是真不在意地心大借了出去,还是本也不清楚这琴借出去之后到底给了谁用……毕竟这位五姑娘对着谁都是一副和和美美的良善样子,岳怀梨看不透她,更是不愿与她这种人打交道。
但无论如何,反正有一点岳怀梨看得很清楚,岳怀悠现在是真的快要气炸了。
这对一母同胞的姐妹花性子却差了这么远,也不怪乎岳怀梨日常阴谋论地猜测某只傻乎乎的溏心团子是不是被人故意养废的了。
一样被气得不轻的还有面上寒光四射的章辛娘。
她前一秒还冷冷笑着问人家可有名姓,后一秒瞬间翻脸,一脚踹倒了跪在身前的那名女伎,一只脚死死地踩在了那女伎的手腕上,狠狠地碾了几下,那女伎根本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被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脸上。
“贱人,琴乃雅乐,哪里是汝等贱籍可以乱碰的!”
那女伎生生地受了那一巴掌,竟直接一下子晕了过去,可见章辛娘出手之狠辣。
合喜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语不成句道。
“章小姐……你,你不可以……”
章辛娘转身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合喜的下半句话登时噎在喉咙口,再也吐不出来。
章辛娘不屑地嗤笑。
“我不可以?我可不可以,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说话吧?”
合喜无言,愣愣地回头看到死死掐着自己胳膊的合欢正拼命地冲自己使眼色。她顺着合欢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依然作垂首状仿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的岳怀悠。
合喜不知怎得打了个激灵,似乎有一层惧意从她的身体洗刷而过,不过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索身体的直觉,本人就已经不拐弯地跳到了岳怀悠身前,直接上手就想扯着她的袖子,同时来了句。
“七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合喜伸出的手被罗晃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她有些懊恼地瞪了罗晃一眼,正对上对方漠然如冰的眼神,合喜觉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意思,总之是感觉身子被看的挺不舒服的。
站在岳怀悠侧斜侧方的紫背却是把二人间的眉眼官司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猛地浑身打了个颤,罗晃这眼神……分明与她当初去找四少爷时一模一样。
好可怕……
岳怀悠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合喜惊喜地巴巴望着她,倒是把之前罗晃的不对劲忘了个精光。
岳怀悠冷淡地看了合喜一眼。
“你要我说什么?”
合喜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跟她想象的似乎有些出入,七姑娘这样子……不像是不知事,反而像是,憋着火不愿管?
可这怎么可能呢?
合喜愣愣地看着岳怀悠,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
岳五太太的惊呼即时地把合喜这丫鬟从纠结里拯救了出来,合欢合喜见真正能做主的人来了,大为惊喜,正想上前行礼说些什么,岳怀悠却是先开口了。
“送琴的丫鬟不懂事,冲撞了章三小姐,好在三小姐不见怪,没有多说什么。”
一句话,先给岳家定了错,合欢要告状的话涌在了嗓子口也只能再生生地咽下去,起码单就这句话来讲,七姑娘并没有说错,岳家也并不占理。
岳五太太大感失了面子,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那送琴丫鬟一眼,寒声道。
“自己回府去领罚,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作甚?”
章辛娘却是志得意满地笑了,形容慵懒地瞥了岳怀悠一眼,心道她倒与她那圣人似的姐姐不一样,是个有趣的人,然后呵呵笑着假惺惺地客气道。
“下人们不懂事,夫人多□□几遍就是了,没个当着外人的面对着下人疾言厉色的可惧模样,知道的知道是夫人赏罚分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章家姑娘逼着夫人惩戒自己人呢,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岳五太太气得脸色清白交错,却愣是无法放下身段与她一个小辈一较口舌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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