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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了几天大雪,冬至那天清晨出乎预料地放晴了。一丛丛松树上凝着晶莹雾凇,淡金阳光下好似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白蜂镇是个地处偏僻的小镇,领主却出了名的会玩,虽然镇子小了点,各种活动却能多热闹就多热闹,竟也有了些名气,让不少人慕名而来。
冬至节这天被冰雪包裹着的小镇张灯结彩,霜白树枝上缠着一团团彩色缎带和铃铛,车马经过时叮当作响。卫兵们认认真真地将道路上的积雪清理掉,为晚上的庆典做准备。
一辆马车慢慢停在旅馆门口。这辆车装饰朴素,但是车厢的用料却是名贵的桃花心木,也不知该说锦衣夜行还是暴殄天物。车檐上挂着两盏玫瑰纹铜油灯,灯火还没熄灭,显然是连夜赶路。
车夫裹着还算厚实的翻皮大衣,头戴黑色礼帽,英俊苍白,毫无倦色。帮忙卸行李的伙计不禁泛起嘀咕,这人看上去倒比我们城主还有贵族气派。
不知道能让这种人赶车的又是什么人。他瞟了瞟车厢,那车门也凑巧打开,从里面跳下一个少年。
那少年容颜俊美,修眉俊目,未语先笑,倒不会让人因他的美貌生出距离感,反而倍感亲切。伙计不由欣喜,心想这位少爷看着极好相处,说不定可以多赚笔小费。
还没等他回过神,又一个少年人从车上缓步走下来。伙计脑子一空,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箱子,还是那个车夫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麻烦你把行李送进房间吧。”
“好的。”伙计连忙走进屋里,心想这两位少爷眉目有些相似,应该是兄弟,不过哪有人长得这样好看,皮肤比雪还白皙……伙计灵机一动,送完行李后悄悄从后门溜出旅馆,跑向镇子里唯一的教堂。
“黎塞留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们。”艾兰德洗完澡后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在马车里窝了好几天,送算能伸展开了。
“亲王陛下命我保护您的安全,岂敢玩忽职守。”黎塞留因将真祖转世带回血族有功,卡帕多西娅赐了一滴血给他,前段时间刚升为伯爵。
“那你先去休息吧,阳光对你来说还是挺难受的吧。”艾兰德摆摆手,“我和哥哥也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再出门。”
“是。”黎塞留微一躬身,退出了房间。艾兰德滚到昔拉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别看书了睡觉吧,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昔拉道:“等等,还剩最后一页。”艾兰德干脆躺到他哥腿上,可怜巴巴地瞪着黑色书皮。昔拉不为所动,坚强地把书看完才躺进被窝,翻身掖紧被角:“睡觉,不许说话。”
正想跟昔拉谈谈风花雪月青春期小心思的艾兰德:“……”
二人一觉睡到傍晚,起来换了身衣服和黎塞留一起出门。天色擦黑,一只小小的满月高悬空中,好似莹润的珍珠。
集市上是来自王国各地的旅客,街道两旁是售卖各种稀奇玩意的摊子。有用铭文固化的冰雕,活灵活现的机械玩偶,做工精致的冰鞋以及雪白纸灯。
纸灯造型单一,不似昔拉记忆中千姿百态的花灯。这里用一种轻盈的雪松木搭成方型骨架,糊上白纸就算完事。灯罩里的油壶喷出赤红火焰将灯笼吹得胖乎乎的,飘飘忽忽飞在空中。
他们一人买了一盏灯牵在手里,像是牵着气球。街上的人渐渐都牵上了灯笼,汇聚在一起好似闪烁的光流。
人越来越多,集市越来越喧闹,不知什么时候黎塞留竟然跟他们走散了。昔拉觉得有些不对,正侧过头要跟艾兰德说什么,却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了满怀,两人手中的纸灯缠在一起“呼”地一下燃烧起来,同归于尽。
“抱歉。”昔拉连忙退开,却被那人牢牢抓住手腕。他罩着一身银白斗篷看不清面目,低婉动人的声音从薄红嘴唇间流泻而出:“你赔我灯笼。”
昔拉一愣:“……抱歉,能不能稍等……”
“你赔我灯笼。”那人不依不饶重复道,拉着他就往前走,“还讲不讲道理了,你必须赔我。”
“哎等等啊!”艾兰德没反应过来,一眨眼间他们就混入人群找不到了,“糟糕……”他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但偏偏提不起危机感。
也许是因为刚才惊鸿一瞥之下,那人望着昔拉的眼神其实很温柔吧。
一路越走越偏,鼎沸人声渐渐听不清,繁华街景模糊成朦胧的光晕。昔拉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这位先生,我这就去给你买一盏新的纸灯。”
那人淡红唇角一提,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小吸血鬼,脾气还挺坏。”
昔拉面色微变,警惕地看着他:“血猎?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住的那个旅馆的伙计可是机灵人。”那人悠悠掏出一枚纯银徽章别在胸前,轻轻一弹,发出“叮”的脆响:“我叫茨密希,你叫什么?”
因为血族惧怕白银,所以裁判所的等级是按黄铜,黄金,白银排列,白银勋章才是最高级的,而这个等级的血猎又称为银翼猎手,整个裁判所也不超过五个。
这人肯定听说过真祖转生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是参与者,昔拉哪敢说出名字,只道:“你要猎杀我?”
那人一顿,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飞快划过一丝懊恼,抬手摘下徽章塞回口袋里:“我看你不是嗜杀的血族,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上前一步靠近昔拉,弯下腰凑到他面前,“不过以防万一……你不能走出我的视线。”
昔拉不冷不热道:“哦?希望只有今晚。”
茨密希莞尔不语。
昔拉转身往集市走,心想这人目的不明,与其去找艾兰德不如将他引开。打定主意后他便漫无目的地乱逛,而茨密希如同一只白色的幽灵跟在他身后,偶尔还帮他挡开拥挤的人潮。
昔拉渐渐放松警惕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眉梢眼角染着丝丝柔和。眼见时间临近午夜,茨密希忽然开口:“你还没赔我灯呢。”
昔拉点点头,从地摊上买了只灯笼给他。茨密希笑了笑:“我也该赔给你一盏才是。”于是也买了一盏递给昔拉,“正好时间到了,顺便一起放了吧。”正说着,零星灯火已经缓缓升空,将靛蓝夜空映出一点点暖色。
茨密希从摊子上取过笔在灯罩上写起来,薄红嘴唇在灯火下弯成温柔的弧度:“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不是个很好的愿望?”
昔拉淡淡“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写。”茨密希温和地看着他。昔拉道:“正在想。”提起笔却落不下去。他是个寡欲的人,而真正想要的他已经在做,并且很快就能做到,所以这会儿连个敷衍的愿望都懒得写,只随便勾画两笔不成形的图案,松开手任灯飞上天空。
那一刻,一阵清远的钟声响起,世界上充满了星星。
无数承载着心愿的纸灯挤满天空,他们的混入其中再也分不出来。小小的月亮好似属于神只的灯,他也有着藏在心底,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哥!”
昔拉回过头,就见艾兰德开心地冲他招手,旁边站着一脸担惊受怕的黎塞留。昔拉看着艾兰德灿烂的笑容,也微微笑起来。
“再见,昔拉。”茨密希在他身后低低说道,音色婉转如此时夜色。昔拉霍然回头,灯火煌煌,灯影绰绰,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啊呀!没能去截你的灯!”艾兰德悔得掏心挠肺,恨不得时间倒流回昔拉被人拉走的那会儿。
昔拉道:“你写的什么?”人潮依旧热闹,时不时又有纸灯被放飞出去。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旅馆走。
“我才不说呢。”艾兰德吐了吐舌头,“除非你先告诉我!”昔拉无奈摇头:“走吧。”
他们渐渐把喧嚣街市抛到身后。
而在白蜂镇的钟塔顶端,一道身影擎着灯笼默然无语。那灯笼和千千万万纸灯没什么区别,唯一一点区别大概是上面没写愿望,而是两笔随意的涂鸦。
“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做出这种事。”低柔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似笑非笑“这是尾随,还有偷窃?”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勒森拔轻轻摆弄着纸灯,神情在橙黄光晕里微微柔和。
“我可是正大光明跟昔拉约会的。”茨密希靠着石柱,淡红嘴唇露在兜帽外,带着深深的弧度,“你偷窥了一晚上有什么感想?”
“恬不知耻。”勒森拔冷笑一声,寒冽如刀的羽翼从背后张开,猛地窜入夜幕里消失不见。
茨密希不为所动地望着天际,笑道:“不无耻点难道还指望老天成全我这有情人么?”
“可惜迟了一步被他抢先截了灯笼……”他纵身往下一跃,没入阴影里消失不见。
彻底进入漫长的冬季后勒森拔的领地几乎终日飘雪。血族们似乎都有冬眠的属性,天一冷就懒洋洋不想动弹,连神经都慢了一拍。
而今天有人带来了点乐子。某个血族公爵从一个苦行僧侣那里寻到了传说中的宝石献给卡帕多西娅,卡帕多西娅看不准真假便冒雪前来让勒森拔瞧瞧。
这宝石的来历说起来也要废一番口舌。传说这世界有三大珍宝:具有灭世力量的神剑,血族真祖生前使用的宝具以及这颗有着起死回生力量的宝石。
这块石头被好事者命名为苏必利尔之石,苏必利尔在古语里意味着众神也要抢夺的宝物。曾经无数人为争夺它燃起战火,生灵涂炭,而这块宝石却在一次次战役里失去了踪迹。
一想到这有可能是那块宝石,即使是卡帕多西娅也为此激动起来——她早就想做顶新王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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