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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每次冒险,当然是为了胜利。可冒险,是勇者的特权。
我现在爱上了冒险,也鼓励起冒险。这次,我不是为了胜利,我是为了我自己的所爱。
我亲手把刀交给了上官,放下垂幔。把我,他,他,围在狭小的锦障中。
我守护了好几个月,现在,论道命运来守护我的了。
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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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的蟾蜍,在子夜时分咕咕呜咽。天幕里亦是灿灿蟾孤,点点星多。天寰的热度仍旧不见消退。他躺在床上,手指微微抽搐。剑眉不时一拧,雪白脸上的潮红,令人触目心惊。
上官束手坐在床沿,他凝视着天寰,好像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减低他的难受。他不时伸手去探天寰的额头,轻声唤道:“师兄,师兄?”我倒不怕天寰的病容,只怕他那样的呼唤。开始天寰还有所反映,到了后来,他似乎完全失去神志。我恳求道:“先生,不要叫他了,让他好好睡。他太累了……太累了……”像他那样俊美如神,骄傲自负的男人,这样无助虚弱,听任摆布,简直是人生无常的玩笑。我有一种强烈的怜惜,好像母亲对婴儿的保护欲。天知道他是如何坚持到我们赶来的。因为他信任我和上官,就把生命都交给我们。幸好是我们在他的身旁。
“只要今夜能熬过去……。他一直不出汗,怎么办呢。这次他病情未愈,遭遇伤寒,才会烧成如此……。”上官看着天寰干裂的唇。
百年在门口道:“皇后,赵显将军来了。”
我不愿臣子见到皇帝的狼狈,便拉下帷幕,走了出去。赵显忧心忡忡朝帷幕张望,他并没有多嘴,而是把一封信给了我:“皇后,刚到的消息。”
我撕开一看,便冷笑了几声。上官在帷幕内问:“如何,……是琅玡王绍反了吗?”
“是的,他是朝秦暮楚,已在建康改南朝的旗号,号召众人合力抗击北虏。”我接着看下去,我最关心的,是薛坚的去向。薛坚与王绍应该是齐头并进的,若王不灭薛,怎么能囊括南朝都城?若薛遭难,意味我们将失去天寰辛苦谋来的四川,湖广。即使我想主持求和,一时间,也难办到了。王绍绝不会听命于萧植,南方地区,将是一片混战。
我看完,不禁长出一口气,上官从帷幕里伸出半个身子来。我说:“奇怪,薛坚并不在建康城内,他率领军队退守到京口。现在王薛均按兵不动……是等什么呢?”
上官眸子一转,若有所思的瞧了瞧病人。
我沉吟片刻,对赵显道:“将军今夜还是出城去。三天之内,我们就必须回到洛阳。”
赵显好像不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帷幕:“皇上的病情能行吗,不成?”
邺城离战线太远,不便指挥。天寰的病情,三天之内也该明了了。刹那的功夫,我飞快做好了几种安排,我摇头:“皇上不过是等闲风寒,回銮时就会好啦。我不许人议论皇上的病情,蛊惑人心者,定斩不饶。梅树生军的俘虏,数目不小。现在,就要防范于未然。首先,不许他们留在邺城。你回去,把他们以小队分割开来。从现在开始,每过一个时辰,就派出一队武装士卒,分批将他们送到沿路各州县的监狱关押。嘴上就告诉是预备要送他们回去,切记莫给他们吃饱……,但也千万别饿死了人。”
赵显使劲点头,道:“皇后,臣有句话要跟您讲。”
我跟他走到门廊下,赵显跪下,伸出手掌,刀光一闪,他手臂上一道血口。
我惊讶:“将军这是干什么?”
赵显的蓝眼泪光闪闪,他仰面对我一字一句道:“臣跟着皇上从四川来,并没有立下过大功,无法报答皇上皇后的恩情。臣手下的人马,永远效忠于皇上皇后。臣不知道对错,只是皇上皇后的一把刀。皇上不在,皇后还有皇子。皇后……臣以血发誓,哪怕天塌下来,赵显也会万死不辞的。”
我不知自己是感动,还是惆怅。安慰他说:“谢谢你,赵显。你不仅是臣子,也是我的朋友,皇上的徒弟。我就知道皇上他不会看错人。不过,皇上真的是偶感风寒,你可别乱了阵脚。”我的尾句,含有告诫意味。赵显不敢再耽误,立刻告辞,快步出门。
我回头,上官星眸闪烁,他与我对立于门口的屏风处。灯影闪动,他嘴唇动了数次,才说成话:“夏初,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兄不能熬过去今夜,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这是他的希望,何况你们有太一。不仅赵显,还有我,都会坚决支持你的选择。如果天寰不在,你有两条路:你可以当太后摄政,也可以暂继位女皇。我明白,让你称帝,绝非天寰的意思。但为你考虑,因为太一过于年幼,且先天残疾,你当女皇,更不容易受到牵制。一旦你公布遗诏,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南北朝主人。南朝再对你北伐,就是师出无名。而元君宙……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是会接受的。”
我双手攀住他的肘部。他的脸,从前的晓风残月尚存,兼有战场上磨练出的男子气概。我本来尚有茫然。他的话,好像一盏灯,我对自己的前路更清楚了:“先生,只要太一在,我不会称帝。你对我推心置腹,我最知道。可我还是女人……。没有了他,我等于死去一次,但我还能活过来,我会坚强。可若连太一都失去了,就是我看破红尘之时。天寰孜孜不倦于江山统一,我为他心神交瘁。萧植,王绍等辈,无不为权力折腰。但对于他们周围的亲人,却是一种深切的痛苦。江山,权力,不等于幸福。如果天寰能熬过去,我还是会努力把今年的战乱了局。等待最佳的时刻,再次进攻南朝。如果天寰不能……,我们必须封锁消息,一直到洛阳才能发丧。元君宙呢……,若我不称帝,他是不会要杀掉我的。可我记得你当年说的话:如果他要害我,我就先发制人。男女之间,是可以有情。但责任二字,远高于情。”
上官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耳根,他柔声道:“夏初,你真的长大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命运不知要逼我到哪里去?我爱的人,危在旦夕。爱我的人,我不得不防。只有这样一个知己,能在此刻陪着我。可是,人只有一生,我只有一身,又叫我如何去报偿他呢?
我回神,用袖子擦干了泪。这种时候,哭泣是最忌讳的。我对静默的上官说:“先生,让我一个人来守着他,好吗?不管是生是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天明的时候,你来敲门。让百年守在门口,不要再惊动别人。你去给洛阳,长安写信,说我们和皇上回合,御驾即将返回。”
上官迟疑的望着帷幕。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毫不犹豫转身,帮我合上了门。
我将门拴扣死。天寰还是昏睡。他“嗯”了一声,好像拼命在压抑自己的痛苦。我解开衣带,灯光灼灼,帷幕上出现了瘦长的人影。我将盘发松开,青丝逶迤到赤裸的身躯上。我上了床,掀开被子,把他紧紧抱在我的怀里。这是最原始的暖和的办法了。这个人,总是让我依靠。在少女最美好的年华里,有好多次,他有力拥抱着我,在黑暗里把我带到癫狂极乐的边缘。回忆越是甜蜜,当面临失去的时候,就会变得越苦涩。继父皇之后,我依赖着一个男人给我的美好记忆。如果再没有了他,我算是重蹈覆辙。
我闭上眼睛,他是我的,只属于我。对我来说,没有过去的男人是可怕的,他们不会懂得珍惜。当我爱上他,他和我是个新开始,他的过去,对我毫无意义。天寰滚烫的身体乖乖贴着我。我就像抱住了一棵燃烧着的大树。只要我心里还有清凉的泉水,我一定能把它里面的火熄灭。我摸着他的脸,不断亲吻他的额头。他的气息同样是火热的。他微微呻吟,好像并不安心。他是一个十二岁开始,就时刻面临黑暗,对抗死亡的男孩子。当人们在金銮殿朝拜那个没有笑容,目光孤绝的少年的时候,谁知道他在黑暗里的痛楚,阳光下的眼泪?
我那样的爱着他,他那样的爱着我,但之前几年,我们何尝像今夜这样的毫无保留的亲近?
他要是死,我不甘心。我对怀里的男子说:“你睡吧,我不许他们靠近你。现在的你,我才看得见。但我不要你睡太久。你答应给我天下,你答应带着我们母子走下去,你答应给我全新的宫,我相信了你。我等你兑现诺言。发烧怕什么呢?这回会把从前的阴影都烧掉,你是无敌的君王,一定能成就霸业。”
我更紧拥抱他,灯油化成湿热的芳馨。帷幕内的我们,处于交织明暗的光里。他无法带我去仙境,我不准他离开尘世。我的心有力跳动,身上满是汗珠。我咬着牙,死死缠绕着那棵树。即便我自己的清凉越来越少,我宁愿把自己也烧毁。
好久好久,我昏昏欲睡,精疲力竭。我伸手,他身上的薄袍竟湿透了。摸到他的衣襟里,他的胸膛上都是汗珠。我高兴极了,匆忙爬起来找水。夏夜,人身无寸缕都不觉得冷。我像个孩子一样抱起他的头,用嘴把甘甜的清水灌入他的唇。
“天寰,天寰。”
他微微张眼,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有层浓雾。他好像不认识我,也不再记得我。但身体却不抗拒,在我的臂弯里。我俯身,用被子把他裹起来,说:“睡吧,可你一定要恢复清醒。若你不能思考,你就不是你,我宁愿你死去,也不要一个让我摆弄的皇帝。”
我靠着他,又怕他喘不过气,因忐忑不时端详他。他继续出汗,呼吸不再急促了。
我终于睡了一会儿,梦里半池暖绿鸳鸯睡,满径残红燕子飞,子规鸣叫,催促归期。
我张开眼睛,黎明到来了。谢天谢地,他还活着,高烧退了。我在晨光里穿起衣服,这时候我才感到腼腆。还好他不知道,还好他一直睡着。我瞥了他一眼,在打开门前,忍不住又小心吻了他的面庞一下。
天寰病势稳定。因为虚弱,他根本不能理事。按照我的命令,大军如期离开邺城。我和天寰同处于御车内。他常常在睡。我则处理着从洛阳送来的各种折子,写累了就眺望下窗外。
铜雀台暮云空锁,镌刻在我的印象深处。千古兴亡,几度春秋,断肠虽不是我辈,亦足以伤怀。
上官常来探望,他与我商议对策。他谋划,我决断,配合默契。天寰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们定了诸多计策。至于我们的对策是否让皇帝满意,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既然现在他病着,由我权当处分军国事。我若是犹豫顾忌,怕担责任,才是对他的不忠。
阿宙一直追着萧植打,萧的力量能还手,还不时有小胜。但他分身乏术,无法对付处于建康附近的势力。使我吃惊的是,我们才到洛阳,阿宙的军报已到,里面说:沈谧势如破竹。已经用薛坚接应他的船,渡过长江。
我亲笔写信给阿宙,上面有一句用朱笔圈出,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上官的意思。我写了“无论如何,不惜代价,先除掉王绍。本宫令你与沈谧便宜行事。”
将在外,不由君,只能随他们去自由决策。沈谧好像是有股子狠劲的人物。我虽不喜他,但不能因人废将。是战是和?怎么战,怎么和,就看他们的下一步了。
御车才到洛阳,天寰由上官送入行宫休息。上官唯恐旅程伤了天寰,所以要与留在城内的神医子翼先生一起诊治。我孤身出外,面见众人。张季鹰老先生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张画,激流中有人坐一艇子,往大山深处而去。还写一行字“上官先生,寄语吾外甥,此画甚好。”
他的外甥,不是古稀之人。虽然张先生乃一代高士,此画是好,但是并不能因地制宜。
我心里想着,却没有在留守大臣内找到七王。我问杜昭维:“七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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