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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拂拂,枯枝败落,沈倦勤衣上沾着叶屑,缓步走近。他衣袂飘举,儒雅风流,不像要食人间烟火的人。
沈雩同咬着蒸饼,含混道:“阿兄快点啊,三娘做了好多,我喜欢吃,我们赶路也带些吧。”
罗三娘脸颊泛红,招呼他们洗手用饭。沈倦勤的身上挂着蛛丝和残叶,她抬手抚去,不着痕迹地压平几道褶皱。
沈雩同和赵元训对视一眼,吐着舌头,亦步亦趋地缀在沈倦勤身后,“阿兄,你要几时才能回家呢?一走就好几年,路途遥远,音讯难通,我们收不到你的书信都心惊胆战。”
沈倦勤拾起筷子,侧过头,在她的耳边神秘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回过家了。”
沈雩同不信,“我都不知道,你休想骗我了。”
赵元训的神情倒显得十足信任,和沈倦勤心照不宣地点头,他洗过手坐下,把热气腾腾的蒸饼热腾腾夹了一块在碗里,“小圆,过来吃饭。”
沈倦勤给她舀上一碗粥,“以后你就知道啦,坐下吃饭吧,我们还要赶去一个地方,顺便送你一程。”
“我都不能跟着去吗?”沈雩同有点儿不高兴。
赵元训耳语了几句,沈雩同面露难色,虽然她还是不情愿,但大局面前,她还是懂得分寸,“你和阿兄小心行事,我在汴梁等你们好了。”
雾气许久都没有散开,崎岖的间道隐匿在大雾里,众人吃过热乎的朝食,依旧整顿车马上路。
依照计划,他们的人马分作了两路,赵元训轻车北上,沈雩同由王昼等人护送,独自折返回京。
赵元训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他在各方眼线上演了一出障眼法,让王辖牵着他的马,伪装成北上的车队,他和沈倦勤则扮成两个举子,日夜兼程地赶往和州。短短四天,沈倦勤手持虎符和枢密使画押签署的敕令,接管了各州近一万的厢禁军。
这时候沈雩同也回到了汴梁,沈世安夫妇惊异于她的折返,也担心夫妇二人是否遭遇了困境。
京城朝局混乱,不少势力趁机浑水摸鱼,大局亟待稳定,沈雩同心思敞亮,她告知爹娘一切都好,两人一阵唏嘘。
沈雩同还道:“兄长也很好,我看到了那位罗娘子,她深知兄长的心意,兄长也和她许下了百年之约。阿娘不如着手筹备婚事,迎接新人。”
她迫切得很,都问到聘礼需要准备的东西。
曹娘子忍俊不禁,按住她的脑袋,轻抚额头,“倦勤都已禀明,你爹爹把明年的吉日都写好了,你也看看哪个最好。”
沈雩同赖在她怀里,“让阿兄和三娘自己决定好了,我不懂这个,才不要看。”
她回到沈家,邱萱来看望过,随后杨咸若也送来了福珠儿,还有王府一干婢女厮儿。兖王邸只一位女主人,她们尽心服侍,体贴入微,曹娘子无从入手,倒是一心一意准备婚事。
腊月时节,各家开始筹备年货,集市上一如往年热闹,琳琅满目,吆喝起伏,一片祥和的盛景,其实暗流激涌,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官家病重昏迷,嘉王摄理朝务,几股势力明里暗里拉扯较劲,赵元谭虽然不能和他抗衡,但他唯恐天下不乱,处处掣肘。
朝廷乱上加乱,内禁也弥漫着悲丧气息,但不知几时起,传出官家禅让的消息。
无风不起浪,嗅觉灵敏的赵元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意料的更为复杂,他让人设法查证了存录,不想竟真有其事,宰执画押签署,官家御画,门下省审核,禅位诏书已然生效,但记录没有指明诏书是否在中书省。
他立刻召见了陈仲等心腹大臣,商议办法。
陈仲道:“福宁殿守卫森严,我们没有别的退路,一不做二不休,发动势力杀了赵元训,只要他死在路上,禅让诏书就是废纸一张,大王顺应天命继位,届时就是他没死成,定局已成。”
但另一名形色匆忙的尚书左丞却狼狈奏道:“我们的人已经失手了,兖王带着一万余厢军朝汴梁傻奔而来。”
“这不可能。”陈仲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枢密院都是我们的人,傅珙有宰执之名,但他在我的掌握之中,傅家党羽也没有任何人担任要职,枢密副使不可能越过宰执擅自发兵,没有发兵的命令,三司更不可能出兵。”
赵元词手撑长案,微微眯眼,“不一定是他,有可能是别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外朝官,他们在自己任地上,往往最易被疏忽。”
几人静下心来思索,都没有想到谁有这种可能性。
事态紧迫,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赵元词道:“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但来不及了。”
陈仲和其他几人交换眼色,咬了咬牙,“大王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以兖王谋反的名义进宫护驾。”
名为护驾,实则是挟持官家号令群臣,陈仲的意思是矫诏。
赵元词深锁眉心,“十六深知诡道,若他反咬一口,造反的就是我。”
陈仲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无路可退,不如就此取代。”
其他几位纷纷响应,“只要大王下决心,臣等肝脑涂地。”
他的确无路能走了,而且夜长梦多,赵元词紧攥双拳头,后牙槽紧咬,“立刻封锁汴梁,以维护治安的名义围锁诸官府邸,特别是傅家和沈家,缉拿重要的人,以防不测。”
决心一下,众人慷慨激昂,纷纷表态,各自领缨执行。
夜幕来临了,正是行事的大好时机,王府的奴仆备好了马,那是一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赵元训舍不得骑,但这次他不作任何犹豫,披上一件厚氅,大步走出房门。
庭中暮色朦胧,草木凝结了寒露,他的衣角拂过台阶,仰首遥望巍峨宫城片刻,又凝眸看向幽长的庑廊,嘴角泛起笑意。
这一刻,他的眼里有坚定,也有柔情,骇人丑陋的灼疤似乎不再令人感到可怕。
他抬步要离开,暗处冲出来一个小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不要去。”
赵元词居高临下,“赵幻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了,是不是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我会分外开恩。”
赵幻真扣着父亲的腰带,几乎要把上头的宝石扯落,他的指甲撕离血肉,嵌出了血丝,还抓在他的腰身上,重复着三个字,苦苦哀求。
赵元词急于举事,已经没有太多耐心,抬脚踹在他的腹部,“院子里都是死人了不成,把你们郎君带下去。”
匍匐的婢媪们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赵幻真摔掉了一颗牙,满嘴在流血,几滴溅落在衣襟,他还在张合着嘴唇,“爹爹,留下来……”
不忍在赵元词眼里一闪而过,他烦躁这种左右情绪的感情,露出几分不耐,“把他带到王妃那里,不准离开王府半步。”
无视赵幻真受伤的神情,他冷冽扫了眼地上的奴仆,拂袖而去。
陈仲等人离开嘉王府后,奔走各处重要机关,他们动作迅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调动了大批禁军。
禅位的传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宫中女眷也无人不知。卢太后如困笼之鸟,她和卢家联合赵元谭,连赵元词都斗得极为辛苦,赵元训更是鞭长莫及。
沈霜序也有耳闻,心慌眼跳了一整日,坐立难安。
她照顾着宫里唯一的皇子,费心费力,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她有学识才华,将来可以耐心地教养他,教他明辨忠奸,坚信他继承大统,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看着熟睡的婴儿,她心里翻江倒海,怎么都想不明白,官家为何把帝位传给弟弟,而非血脉。
深宫落入夜幕,宫人掌灯雁行在宫道上,执锐巡逻的禁军徘徊在宣佑门,今夜的寂静让沈霜序心思恍惚,连刺骨的冷意也浑然不觉。
宫女请她回寝殿,沈霜序忽然道:“去准备马车,我出宫一趟。”
官家给了她协理六宫宫务的职权,她遵守宫规,安分守己,却在今夜夜出宫门。
沈世安仓皇迎她在正堂,惊惶又震撼,他已然猜到她的来意,仍以人臣的身份规劝,“贤妃深夜出宫,必惹言官奏本弹劾,以您今日身份,不宜再儿戏行事。”
沈霜序还穿着宫中燕居时的衫子,钗环未拆,发髻却有凌乱之感。沈世安猜测她是临时起意。
沈霜序也确实没有准备,她来得仓促,对爹爹的规劝充耳不闻,上来便质问:“官家理应让皇嗣继位,没有皇嗣也该是过继的养子,何来传给弟弟的规矩。爹爹,您告诉我,这是谁家的规矩。”
谈论朝政,妄议官家的旨意,已经是天大的不韪。沈世安难得地沉了脸色,“你将道听途说当圣旨,不怕落人口实。眼下你该担心的是,嘉王对皇位势在必得,一场浩劫在所难免,而不是着眼所谓的一纸诏书。”
沈霜序心乱如麻,“是不是只要赵元词败了,皇子就能继承帝位。”
“官家还在,你慎言!”
沈世安不肯再听她的胡言乱想,软和了语气,“贤妃莫要胡思乱想了,臣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宫。”
他行了几步,简单梳妆的曹娘子走了进来,满脸怒色的老夫人拄着手杖站在后面几步远,“你是她的父亲,为何不能替她想想办法?你还算是她的爹爹!”
老夫人向来护短不讲理,沈世安头疼了起来,“官家的决定,下臣岂能置喙。外朝的事不要插手,否则台谏弹劾,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老夫人冷笑,“冠冕堂皇得很,无论是三姐还是五姐,对你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自然不愿费那个心思。”
老夫人知道自己说不动沈世安,揽过沈霜序,缓缓垂泪道:“三姐入不了你们夫妻的眼,处处得不到你的帮衬,我们三姐命苦啊。”
“阿婆又在颠倒黑白。”
老夫人在其他两房搬弄是非,曹娘子忍气吞声,不去过问,但如今沈雩同也在家中,难免会听到人乱嚼舌根。
她上前几步,沈世安没有拉住。
“阿婆动不动提这事,半分想不起当年的境况了,小宝儿高烧不退,险丧性命,是因为谁的冷漠。我若知道小宝儿有这一劫,当年断不会离开汴梁,老夫人既爱重自己的姑娘,该亲驾马车去迎她才是。”
老夫人被戳到痛处,不免跳脚,“你、你敢教训我的不是,此为大不孝!”
“孝字怎么写,家主忍着一个孝字,百依百顺,不敢不恭,我出身世族,本为下嫁,当您的儿媳也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以免惹你嫌弃。那试问阿婆,您的儿子做到了孝,您可做到爱幼?”
“我的女儿躺在病榻,连日高烧,滴水未进,你请巫医烧纸,也不请疾医治病,我庆幸我儿衣不解带地照顾,庆幸府里还有其他看不下去的活人,庆幸她命大没有死在那年寒秋。”
她字字如刀,直戳老夫人要害,老夫人面色胀红,几乎瘫倒,沈霜序和嬷嬷忙把她扶掖到椅子上,又是拍背,又是喂水。
沈世安皱眉不语,曹娘子吐出这些怨气,好受许多。
老夫人缓过了气,沈霜序起身道:“看来我不该在这里,搅扰了。”
她拢好衣襟,老夫人拽住衣带挽留,沈霜序没有留恋地推开了手,“大妈妈,您保重吧。”
走到庑廊里,寒风刺骨,她站在门前寸步难行,泪水滚落不停。
手冻红了,怎么都捂不热,那一刻她委屈到肆意流泪,猛地回过身,带着一身寒露又回到堂上,“你们都说为我好,却瞒我的身世,以为我不会知道吗?小宝儿是不是至今也不知道她不能怀孕的事实,她还整日和你们笑,傻的可笑。”
她的声音在堂上回响,冷得像寒冰。
灯影忽明忽暗,人影错落,沈雩同强忍着泪水走进来,里面的人面上还是来不及掩饰的情绪。
曹娘子慌措地唤了声,“小宝儿。”
沈雩同轻扶着她的手腕,看向沈霜序,“三姐,你最不该恨的就是爹娘。姑父病逝途中,爹娘收到了他生前的书信,得知你大病一场,性命危急,姑母又临盆在即,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泽。”
沈世安垂下布满纹路的双眼,曹娘子揪住他的衣袖,夫妻两人都是这件事的知情人。
徐盛是沈世安同窗好友,也是他妹妹的夫婿,他任职左司谏,得罪不少高官,后来因直谏触怒圣颜,被贬谪去滇南。当时身怀六甲的妹妹追随而去,但南泽瘴气盛行,徐盛病死在了途中,他在死前再三拜托押解官,给沈世安送了封信,请沈家接回妻儿。
沈世安至今还记得,妹妹途中难产,沈霜序也病得奄奄一息,曹娘子找了一个农妇帮忙接生,沈世安抱着沈霜序四处寻找医馆。
妇人生子本就凶险,妹妹经受颠簸,又频受惊吓,生产异常惊险,她拼命生下一个儿子,却是个死胎。为保住妹妹留下的孤女,他们夫妻辗转医治。然而令他们心寒的是,自己的孩子却因老夫人的漠不关心,下人的疏于照管,导致高烧数日不退,落下终身病根。
沈雩同没有一句怨言,只字片语也没提到自己半分,她对满面泪水的沈霜序道:“姑母难产,你的弟弟生下来还没睁眼就死了。爹娘带你回来的那天,你就是我唯一的姐姐。”
她眼里的泪没流下来就干了,她不想哭,觉得那是自己的命,曹娘子却满腹自责,“娘害了你。”
沈雩同给她擦去眼泪,笑着说:“我没有怨怪爹娘的理由。”
屋里的人沉默着,她和伺候老夫人的嬷嬷道:“夜深寒湿,扶大妈妈回去歇下吧。”
老夫人没有理由继续闹下去,也没脸再呆,负气离开了。
沈雩同对侍女说:“三姐走过来时忘了穿御寒的衣裳,拿一个手炉来吧。”
说着就有侍女捧着手炉进来,“娘子亲手烧了手炉,一直不见热气,因此来晚了些。”
沈霜序还站在原地,闻言看向曹娘子,曹娘子向她颔首,“抱在手里暖暖吧。”
侍女扶她坐下,榻上冰凉,还拿了软和的坐垫,沈霜序捂着手炉,温度换回一些暖意。
沈雩同请爹娘去歇息,自己走到沈霜序身边。她才坐下来,就听见沈霜序轻到不可闻的声音,“会怪我吧。”
大概是冷的,她的嗓音沙哑,沈雩同递上一盏茶汤,“你不要说话了,喝点茶。”
热雾氤氲,她的目光在姐姐冻得通红的手扫了一眼,“过去的事到今晚为止吧,往后谁也不要再提了。三姐,你难得出宫,穿得这样单薄,安心坐会儿好了,这里比宫里更暖。”
沈霜序紧咬的牙关松开寸许,不知几时添的熏香,甜馥的味道让她心绪平缓,昏昏欲睡。
依着凭几,她渐渐犯了困,肩上一沉,一件厚氅落在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朦胧又真实,不像梦境,睁开朦胧睡眼,就见沈雩同起身出去。
杨咸若带了数十个穿着甲衣的兵卒,疾步行到沈雩同面前,神情仓促,但不慌乱,“娘子务必在府中,不要外出。傅将军做好部署和安排,派来牙兵和厢军保护诸位。我们的人在和禁军对峙,又有王昼镇守,他们不会踏过此门。”
“要死要死,这又是犯了哪路神仙!”
他们的阵仗已经惊醒了府中老小,沈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样折腾,由嬷嬷扶着,一路骂骂咧咧。
沈世安夫妻俩本就没有歇息,闻声而来,目睹满院兵卒,不解其意。
沈霜序站在门里,紧蹙双眉,“杨内侍为何佩戴兵器,如此兴师动众,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雩同才看到他仍穿内侍常服,却配了护腰和护臂,腰上别一把短刀。
杨咸若愤恨道:“陈相带着所谓人证口称大王谋反,奉命围困傅沈二府,缉拿家眷,傅将军要求呈现物证,他们含混其词,态度强硬,傅将军以构陷之罪申斥他们以下犯上。”
沈家的人全都走到前庭,他们胡乱披着衣,头发都没怎么梳理,相互扶掖着从厢房出来,疾行到前庭上。见皇宫方向灯火通明,外面又是呵斥对峙的阵势,一时都惊恐万状。
沈霜序看着宫城的异样,“他们莫非要到宫里去!”
杨咸若道:“嘉王以摄政的身份入宫护驾,陈仲的人马为他打开了方便之门,畅行无阻。大王带兵在来的路上,嘉王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或许会挟持天子。”
“官家有危,内宫有险,我必须立刻回宫。”沈霜序满头冷汗,急着要驾车回宫,沈雩同却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衣袖。
“三姐回去也于事无补,反倒多一人陷入危境,不如静观其变。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我让王昼护送你回宫。”
动乱就在眼前发生,各府都乱成一团,无人能在如此情势下继续稳如泰山。
沈世安叹道:“今夜不一定太平。”
杨咸若也如实道:“嘉王升殿夜朝,阿郎怕是躲不掉。”
众人哗然,沈世安安抚他们道:“嘉王需要名正言顺,少不得要召集百官分辨清白,你们放心,他还不会杀我的头。”
他在人群里,和自己的母亲和妻女分别看了看,她们的脸上写满担忧和惧怕。
沈世安微微一笑,向沈霜序招手,“贤妃,你是皇子之母,官家之妃,你有这样的决心,爹爹佩服你。来吧,爹爹送你回宫,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们父女一起闯。”
“爹爹……您真的要去吗,不怕那是不归路?”沈霜序的手心都是汗水,她内心的恐惧不比别人少。
沈世安神情坚定,“是归路还是不归路,看过了才知道。”
沈霜序鼻子发酸,在众人面前,她要顾及皇妃的体面,因此强忍着泪意,咬着嘴唇不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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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肝了六千,我手速真没有这么快,我猜可能是今天过生,老天安了加速器在身上,让我赶紧写完了去吹蛋糕,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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