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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璃听到石呆子说故人已逝，心中一动，道：“不知石公子这位故人是谁？”
石呆子向来孤僻，很少与人交流。
一般来求扇求石头的人，非富则贵，言语之间难免露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他性子狷介，别人越是轻视他，他就表现得越是不屑。
因此别人都道他不通事务，狂傲无礼。
现在见朱水淳和甄璃说话都很和气。尤其是甄璃，言辞之间没有半分轻视之意，态度极为陈恳，因此他听甄璃发问，就很愿意一诉。
当下叹了口气道：“我那故人，名叫冯渊。”
甄璃和朱水淳互望了一眼。
石呆子继续道：“我与他自幼相识，他虽则有些癖好，却是极为至情至性之人。三年前我与他清明时节去聚宝山踏青，无意入了一个山洞，捡到这些雨花石……”
果然是那山洞！
甄璃一动。
朱水淳在桌下按住她的手，道：“我们来了金陵后，也听人说聚宝山出雨花石，但是去找了找，却没有见到什么上品的石头。不知你们是在哪个山洞中找到的？我们也可以去寻，这样倒也不必买你的石头了。”
石呆子也有些疑惑地道：“那个山洞却不偏僻，就在山脚下。常有人去那歇脚。那一日因突然下雨，我们就去那避了避。不想那雨怎么也不停，我们闲着无聊，就举了火把往山洞里转悠。不料里面竟然别有天地，另有一个露天的洞穴，下面是一汪碧池，里面沉着三十六枚雨花石。”
甄璃皱起眉头。
朱水淳带人又去查过，却没能找到里面还有山洞。现在按照石呆子所讲，他们也是机缘巧合误入其中，显然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密道。
那是他们共同触发了什么条件吗？
她有心细问石呆子当时细节，又怕他起疑，只好按捺下来。
朱水淳显然也是同样想法，露出诧异地表情道：“这可真是奇事，我们明日再去看看。”
石呆子摇了摇头，道：“我后来再去那里，却是再也没能找到里面那个山洞。要不是这些雨花石还在，我都当自己是做了场梦。”
甄璃敏锐地道：“你们既已把石头都取走了，又再去那里做什么？”
石呆子面色凝重地道：“因为这些雨花石很是邪门。”
朱水淳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是些石头，又有什么邪门的？”
石呆子道：“我们取了这些石头出来，一一查看，都是不能再得的珍品。聚宝山原本就盛产这些石头，常有人来捡着玩。但是从来没有人捡到过这样稀罕的。我想着既然是我俩一起捡到的，就不如一人一半留作纪念。不料冯兄却从里面挑取了十二枚，道他只要这些，其他全部都给了我。”
甄璃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石呆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他从此极是沉迷那些石头，脾性大改，并声称要娶石中的美人。我看着他不大对劲，所以又去了趟聚宝山，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山洞。只是我想着，他肯娶妻生子，毕竟是正途，说不定是这石头给他带来了福气，因此便没有再深究此事。哪里知道他最终因此而丧命！”
他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自责不已。
这些甄璃早就知道，此刻听了石呆子亲口说出来，更觉心中泛起丝丝凉意。
冯渊好男风，按理来说不会去买英莲。
如果冯渊不买英莲，那他就不会被薛蟠打死。薛蟠不打死冯渊，就未必会进京。就算要进京，进京的日子、薛姨妈和薛宝钗会不会进京都是两说。
而且最重要的是，薛家之所以后来在贾家常住不走，不回金陵，是因为薛蟠在金陵已经被报了“暴病身亡”，属于已死亡人士。
薛蟠打死人的事是贾雨村为了讨好贾家替他们遮掩掉的。王夫人和薛姨妈后来选择结亲，也是因为贾家需要薛家的钱，薛家则需要贾家的势。
而贾雨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正式攀上了贾家，给贾家种下了祸根。
这所有一切的开端，都可以说是从冯渊买英莲而起。
然而如果不是因为得到了那些石头，冯渊就不会买英莲。
甄璃又将石呆子手中剩余的二十四枚雨花石检查了一遍。这二十四枚中少了灵河岸、香菱的、宝钗黛玉、元春的、探春的、史湘云的、秦可卿的，其他可能是副册或者又副册的，因书中也没有描写完整，她也无法判断。
但是少的这些，已知的多多少少都与金陵有关。
冯渊为什么主动挑了这十二块石头？又或者是，石头挑选了冯渊？
难道这些石头，是在引导冯渊买英莲开启一切祸端？
那又是为什么？
这样看来，贾探春和邬宸突然之间一反常态地非要结婚不可，现在也几乎可以断定是与那天在山洞中梦到石头有关。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
也不对。
石头既然在贾雨村手中，贾探春和邬宸又如何能一起捡到那块“探春远嫁”的石头呢？难道其实有两套不成？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甄璃觉得自己想得头都要大了。
不知道如果拿着这些石头回到聚宝山，能不能寻到答案。
看来现在先要想法子让石呆子愿意交出这些石头，或者起码愿意带着这些石头和他们一起去聚宝山。
甄璃看着那些石头，忽然之间落下泪来。
石呆子和朱水淳都吓了一跳。
朱水淳刚要问怎么了，又及时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巴。
石呆子倒是很实在，擦了擦眼泪，不解地问：“我哭冯兄，夫人这又是哭什么？”
甄璃泣道：“公子以实相告，我也不敢瞒公子。英莲被薛蟠抢走之后，遭了毒打。那日在江上相遇，我见她可怜，便把她买了下来。”
石呆子一怔，道：“英莲？”
甄璃道：“啊，就是冯公子和薛蟠相争的丫头。她小名叫英莲，已于今春病逝，临终之前说想回老家，又说自己此生命苦，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冯公子。因此我与夫君南来，一是想着可以送些英莲的衣物回苏州给她建座衣冠冢。二是来金陵看看是否还有冯家后人，好替英莲还了心愿。”
石呆子猛然站起来道：“不对！薛蟠不是已经死了吗？府尹贾大人亲自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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